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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2-07-16

 什么白驹过隙,什么树犹如此,什么一梦三四年,人们形容总是能用极美的词去形容光阴,不管它其实是多么残酷多么无奈的一个存在。纪飞扬在这种残酷与无奈中渐渐习惯,到如今,已经可以自由呼吸于这个人来人往的城市。

没有人可以活在过去,也没有必要活在过去,她觉得自己看得够开了。不管昨晚梦到了什么,宿醉醒来后第一件要想的事情还是衣食住行。

“昨天那瓶酒我喝完了吗?”

颜冉把刚热好的粥放到桌子上,“工作狂也要有个限度的好不好?老板给你的工资又不是卖身钱。”

纪飞扬脑袋还是晕乎乎地疼着,一时间理不清出头绪,看了看窗外,大致可以确定现在是第二天中午。

“冉冉,我怎么在这儿啊?”

“还问!昨晚上你忘死里喝,那么烈的XO,是个人都禁不住啊!”

纪飞扬揉揉脑袋想了想,“我还是要关心一下昨天的情况。”

颜冉叹气,“你傻还是怎么回事,程绍均会轻易把那么大的案子给你?下套呢那是,小半瓶下去你就人事不知了。对了,昨天是冯韵文送你来的。”

纪飞扬点点头,心想冯韵文就冯韵文吧,只要不是程绍均,谁都成。她揉揉脑袋,喝醉酒后做的什么梦都不记得了,隐隐约约好像有梦到程绍均。纪飞扬舒了口气,对自己说: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还记着干嘛!

不料颜冉紧接着就跟她回忆起八百年前了,“飞扬,老实告诉我,你跟那程三有什么仇?”

程三?纪飞扬想了想,程家的确有两个女儿,程绍均排行老三。

她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当下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一本正经的模样,“冉冉你看呐,我人生的前二十一年都在S城,之后的三年半在B城,来A城也还不到半年,跟他能有什么仇?”

颜冉正色道:“飞扬,我可真当你是朋友,有些事情你要是不想说就直接告诉我不想说。徐未然跟我说过,05年的时候程绍均刚从国外回来,不肯回去接家里的生意,有将近四年的时间都和徐未然在S城搞设计。那段日子,你刚好在念大学吧?”

纪飞扬被她这么毫不留情地当场点破,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冉冉,我不是有意要骗你。”

陈年旧事,既然都已经放下,又有什么是不能说、一定要回避的?

“这事得从七年前开始讲起,那时候我刚考上S大……”

七年前。

红灯,急刹车。

副驾驶上的徐未然一个踉跄,险些撞上手里的相机,他看了眼身边的好友,微微有些气恼,“我说程绍均,你怎么开的车?”

“刚回来,有些不习惯。”对方看着窗外,很随意地回了一句。

徐未然佯怒而笑,“资本主义国家难道是红灯行绿灯停?”

程绍均没有再说话,眼神透过玻璃窗,略略往上抬着。

徐未然从侧面看过去,见他的唇微微抿成了一条线。虽然三年未见,他也没忘记这是程绍均在认真思考时候的不经意动作。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左侧商业区那座高层建筑物的顶楼天台上,一个身穿白色呢绒短裙的女孩子正耷拉着双腿坐在楼层的边沿上。

顶楼的风很大,吹得她一头长发凌乱地飞起来。她只穿了一只鞋,裸露在外的小脚迎着风轻微摇晃,远远望去,整个人都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过不多久,那女孩的双手松开扶栏,侧过头,一手拿着个类似耳机的东西微微捂着耳朵,另一只手竟是高高地扬了起来。

“嘶——”徐未然吸了口气,忍不住有些激动,“跳楼呢!”

程绍均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拍照。”

徐未然再一看,果不其然,后面的摄影师扛着相机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在教那个模特摆造型。

“人是小了些,不过腿倒是挺漂亮,够白够长够细够直……咦?那穿黑衣服的摄影师怎么那么眼熟?”徐未然小声嘀咕着评头论足,突然反应过来那幢高楼正是自己的公司所在,“哎呀!那不是老沈吗!”

程绍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徐未然笑着解释道:“我跟你说过的沈竟容,现在公司里最一流的摄影师,这阵子在给一个广告商拍宣传照。”他看了眼高楼上的女孩子,神色转而有些担忧,“我都说了公司的模特随便他选,他倒好,找了两个大学生来。那丫头长得丁点小,哎你说要是万一摔下去……”

他的声音被后面车子的喇叭声打断,忙抬起头看了眼交通灯,“开车开车,绿灯了。”

程绍均收回视线,“先回公司一趟。”

徐未然诧异,“不是说直接去吃饭吗?”

“放点东西。”他说着一个漂亮的左转弯,从高速公路上直速而下。

这一年程绍均是二十才出头的年纪,在美国刚念完设计学回来,对A城的家族企业并不上心,得知好友徐未然在S城自己开了家小型设计公司,便直接去了他那里。

公司在写字楼里占着独立的一个楼层,程绍均将行李箱放置妥当,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你这儿不错啊。”

徐未然一脸得意,“可不是,虽说小吧,不过这地儿天高皇帝远的,想干嘛干嘛。”

程绍均笑他,“这么怕回去,徐叔又催你结婚了?”

一说这事徐未然就气愤了,“别提那保守派,我小年轻,风华正茂的,结婚?开玩笑!”

正说着,沈竟容扛着摄影机进来,“未然,我电脑坏了,借你的用用。”

徐未然起身,“来,我给介绍下,这是咱的摄影师沈竟容。老沈,我兄弟程绍均。”

程绍均对沈竟容微一点头,这时候有两个女孩子跟在沈竟容后面进来了,走在前面的那个就是刚才在楼顶上看到的,特干净的脸蛋,身高目测还不到一米六,眼下已经换了条白色的连衣裙,一蹦一跳着进来,简直就是个中学生。后面那女孩子和她截然不同,一米七,红色的超短裙和黑色小吊带,跟前头那清纯模样相比,整一个妖精。

“沈老师,我们想看看刚才那组照片。”前头进来的那女孩子说着,人已经凑到电脑前。

徐未然啧啧而笑,“老沈,你哪弄来的这小朋友?”

“高的是杜以欣,学表演的,这小只的叫纪飞扬,都是S大大一的学生。”沈竟容把纪飞扬的小脑袋移开,鼠标点开刚才拍摄的照片,翻了几张,满意地点点头。

徐未然把纪飞扬上三路下三路来回打量一遍,觉得特荒诞,“这、这丫头的个子……”

沈竟容道:“比例好,上了照又看不出身高。”

徐未然瞅了眼电脑上的照片,眼睛一亮。果然,现实中看来,纪飞扬和杜以欣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但照片上的纪飞扬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身材比例竟是比杜以欣还正,五官也标致。

“成啊,两丫头都留着,工资按月给。”

杜以欣的脸色没什么变化,纪飞扬还是头一次做平面模特,想着以后每月可以拿工资,乐了,“谢谢徐老板!”

徐未然说:“叫大哥!”

“徐大哥!”纪飞扬特乖地叫了一声,无意间看到旁边那陌生人一直看着她,有些不乐意了,指了指程绍均,“你干嘛老盯着我看啊?”

程绍均一愣,真是小姑娘,心直口快的,随即笑说:“你穿白裙子好看。”

纪飞扬抿着嘴,笑眯眯的,“你穿白衬衫也好看!”

程绍均心里一紧,蓦地想起以前那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在原地愣了很久。

纪飞扬和杜以欣走后,徐未然一脸揭了人短的表情,嬉皮笑脸地对程绍均说:“小不点挺招人疼的吧?”

程绍均弯了弯嘴角,“嗯。”

这一天,程绍均请纪飞扬吃冰激凌。

“你好像很喜欢沈竟容。”

纪飞扬舔舔勺子,吃得欢乐,“是啊,沈老师又好看又聪明,我们全班都喜欢他。”

沈竟容在S大的摄影系担任外聘教师,每星期会给纪飞扬上一节课,出了名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程绍均说:“我不好看吗?”

纪飞扬没在意,低头咬着樱桃,敷衍道:“也好看。”

“那是我不聪明?”

纪飞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又没给我上过课。”

程绍均说:“那下节课我去给沈竟容代课?”

纪飞扬笑,“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比呀?”

程绍均学着她说话的语气,“因为你喜欢他呀。”

纪飞扬吃完最后一口冰激凌,凑近他,“我妈妈说,女孩子要富养,你知道为什么吗?”

程绍均笑问:“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才不会被人用一碗冰激凌就骗走啊!”纪飞扬笑着站起来,背上小包,“我要上课去啦!谢谢你请我吃东西!”

两天后,纪飞扬真的在摄影课上见到了程绍均。

S大的学风向来散漫,只要期末能过,谁来上课都无所谓。除了几个特别喜欢沈竟容的,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照样前排吃吃喝喝打瞌睡,后排聊天打牌看片子,中间坐着几个女生绣十字绣的绣十字绣,看小说的看小说,发短信的发短信。

纪飞扬算是为数不多会带笔记本上课的,这天有点赌气似的和程绍均大眼瞪小眼,觉得他太过分了,竟然整个下半学期都把沈竟容给排了。

程绍均往讲台上一站,很有做老师的样子,“我来考考你们对摄影艺术的感知力,要是现在你们面前放着一个盘子,里面有辣椒、雪花和黄瓜,你们会怎么放置,让它们变得好看一点呢?”

各种答案都有,围成三个圈子的、混在一起的、摆成花花草草的、还有说弄成圣诞树形状的。轮到纪飞扬的她很不认真地敷衍道:“分三堆,一堆辣椒、一堆雪花、一堆黄瓜。”

程绍均很高兴,“很好,大艺必简,其实这三种颜色用最简单的构图,放在一起就很美了。”

纪飞扬深感汗颜。

下课后她蹭蹭蹭收拾完东西就溜,却在后门被程绍均逮个正着。

“赏脸吃顿饭呗?”

纪飞扬道:“我吃食堂。”

“我也吃食堂。”

“但是食堂的饭很难吃。”显然那个时候纪飞扬的逻辑水平很有限。

程绍均笑道:“那我们就去外面吃。”

“那时候程三怎么跟无赖似的。”颜冉听纪飞扬讲着,不由大笑起来,“难怪徐未然不肯告诉我了,那他后来是怎么追到你的?”

纪飞扬看着天花板,“时间一长我就投降了,觉得他人挺好,各方面都挺好。”

颜冉点点头,“也是,长得好,多金,有学历有品位,最重要的是肯在你身上花心思,哪个小姑娘挡得住诱惑?”

纪飞扬不置可否地笑笑,和大学里任何一段平凡的恋爱一样,开始的时候她不知不觉中享受着程绍均的各种好。忙着功课的时候程绍均会准时带饭过来、每次新上映的电影总能拿到位置最好的票、临近期末的时候程绍均已经开始安排旅行计划……直到有一天纪飞扬突然发现,甩着程绍均的手撒娇竟成了理所应当。

那样的年纪,有这么个人时时宠着惯着,谁还能不当自己是小公主?她拉着他在散场后的电影院捉迷藏、半夜爬出校门去看日出、每一次分别的时候依依不舍、在他的房间里策划一场蹩脚的离家出走……她就这样安安心心地做着他的小姑娘,无忧无虑。

那些年若要回忆起来,真如同将自己浸泡在糖罐子里,恍惚间又听到当年徐未然调笑她的话语,“嗨,小萝莉,要不要推荐你去代言今年的新款童装?”

彼时,她在程绍均怀里,被徐未然惹怒了就懒懒地腻着他说:“小然然在讽刺你是个怪叔叔。”

程绍均会笑着捏捏她的鼻子,塞口蛋糕进她嘴里,事情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

程绍均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纪飞扬说好要给他一个惊喜,那天程绍均左等右等却是没有等到,晚上朋友们都来了,纪飞扬却还是不见踪影。

晚宴进行到半当中的时候,他实在等不下去,四下寻找那丫头又是跑去哪里了。

阳台上不知道是谁事先放置了音响和烟花,《lolita》的音乐响起,在烟花盛开的夜色中,纪飞扬穿着白色的雪纺裙出现在阳台上,随着音乐起舞。几个女生帮忙吹泡泡,灯光下,五彩的水晶泡泡慢慢飘散开来,如梦似幻。

似乎只存在于小女生幻想之中的场景,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却觉得如此美好。所有的客人都被她漂亮娴熟的芭蕾惊艳到,仰着头忘记了说话。

程绍均高兴感动的同时,却看到纪飞扬从阳台上跳着跳着来到了围墙,竟然顺延着一路向他走来。围墙很窄,平时走在上面都难以保证会不会摔下来,更别说这样在上面跳舞!

程绍均急了,慌忙走上前去,“飞扬你下来!”

纪飞扬冲他笑笑,“我还没跳完呢!”

说话的时候分了心,脚下一步没踩好,险些就要摔下来,吓得程绍均脸色大变,直喊:“小心别摔着,快点下来!”

纪飞扬一个回旋,转过身平张着双手,在夜色的衬托下像个漂亮的精灵,“我跳下来你会接住吗?”

程绍均被她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猛跳,这么高的高度,万一没跳准怎么办?但是不急多想,上面纪飞扬已经蹲下身准备跳下来了。

“乖乖在那别动,我上去接你!”

纪飞扬居高临下地对他吐了吐舌头,“你记得抱住我啊!”

然后,不由分说地就往下跳!

程绍均急忙伸出手,直到柔软的身体被自己紧紧抱在怀里,他才松了口气,狠狠亲了她一口,“乖乖,我难得过个生日,还要被你吓跑半条命。”

纪飞扬跟他咬耳朵,“你不老说我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这回我真从天而降,你又不乐意了,口是心非的家伙!”

有人笑着说:“绍均你这小姑娘忒有意思。”

徐未然打趣道:“你们是只是其一不知其二,这丫头平日里可能折腾!”

杜以欣打抱不平,说道:“你才是只知其一呢!飞扬练这舞都练大半个月了,脚都不知道扭了多少回!”

程绍均一听,立马心疼了,一看怀里的纪飞扬,正红着脸看他,“你快放开我呀,那么多人!”

灯光映照着纪飞扬俏生生的脸颊,她平时连拍照都不愿意化妆,全靠摄影师调光,这次竟然还化了点淡妆。程绍均心里得瑟,这小东西终于知道讨好自己了!

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抵着她的额头,“脚还疼不疼?”

纪飞扬微微别过脸,“早疼完了,现在才关心我。”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程绍均在原地站了几秒,忍不住笑。

十点半送纪飞扬回学校,抱着她在宿舍楼底下怎么亲都亲不够。宿舍十一点就熄灯锁大门,纪飞扬有点着急,“好了呀!马上就要锁门了!”

“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程绍均咬着她的嘴唇,“小坏蛋,好没诚意。”

纪飞扬推他,“你才坏蛋!这学期害我多少次晚归被记名字了!”

“要不住我那儿去?”程绍均不怀好心地提议,他早就这么想了。

“你想得美!”纪飞扬在他鞋面上使劲一踩,疼得他立马放手,成功脱逃。

“晚安寿星!明天见!”

程绍均在原地疼得咧嘴,“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唯一一次吵架,是纪飞扬和同专业的男生去参加摄影大赛,也不知道摄影的主办方是怎么想的,竟然弄了“人体之美”这么个主题。纪飞扬充当模特,当程绍均看到那些大尺度的照片时,用徐未然的话来说就是:“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们可以拍手、拍眼睛、拍头发,不行的话另外找模特也可以!”程绍均火气上来了,说话冲得很。

纪飞扬不屑,“亏你还学艺术呢?到底懂不懂什么是艺术啊?裸个背怎么了?”

“艺术?你还跟我讲艺术!”程绍均真想掐她,“没错人体是可以用来欣赏,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宁愿你没有这种被欣赏能力!”

纪飞扬拍桌子:“什么叫没有被欣赏的能力!”

程绍均冷笑,“你以为自己聪明漂亮?纪飞扬你省省吧!笨成那样子,还短胳膊短腿的,很多时候我是不好意思提醒你!”

“程绍均你混蛋!”纪飞扬最恨别人说她个子小,“你不让我拍,我偏要拍!”

程绍均气急了反而冷静下来,指着门口,“去,现在就去,别浪费时间,赶紧的。”

纪飞扬甩门而去。

自此一个星期,谁也不搭理谁,纪飞扬事后想想,为了这种小事情吵架好像没有必要,自己那天说话也的确有点过了,但又放不下架子跑去认错。

无意间听徐未然说程绍均的父母正催他回A城,估计就要这一两天动身。

纪飞扬有点急了,咳嗽两声,装做很随意地问徐未然,“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徐未然悠闲地修着指甲,漫不经心道:“回去后就是结婚生子安家立业,他们家在A城如鱼得水的,还回这儿来做什么?”

纪飞扬急得眼眶都红了,回去就让宿舍里的甲乙丙给她想办法。

那天下午程绍均正在家收拾东西,接到一个快递电话,“您的包裹在楼下,麻烦下来签收一下。”

程绍均很诧异地下楼,看到那个比他行李箱还要大上许多的纸箱子,在排除掉有人给他寄定时炸弹这个情况之后,慢慢打开包装。

最后就看到纪飞扬抱着身体蜷缩在里面,脸色憋得通红,可怜巴巴望着他,“你再慢两分钟,我就要香消玉殒了。”

程绍均赶紧把她抱出来,“这又是玩儿什么花样?”

纪飞扬不说话,双手搂着他脖子,抱得紧紧的。

程绍均见她这样,故意道:“说话,不然我就拒签,让快递员把你退回去。”

纪飞扬憋了会儿小嘴,还是没忍住,哭得哇哇响。

程绍均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这小东西能想到自己过来认错,他已经诚惶诚恐了,退货?哪能啊!一路抱着上楼,心肝宝贝似的。

回到家程绍均拿了毛巾给她擦脸,“想我了是不是?”

纪飞扬红着脸点点头,看到他真的是在收拾东西,紧张地问:“你要回A城了?”

程绍均有些诧异,“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

纪飞扬指了指,“那你在收拾什么?”

程绍均敲她脑袋,“小笨蛋,换季了,我不自己收拾还等着你给我收拾?”

纪飞扬知道自己被徐未然给骗了,愤愤的。

抬起头,有些战战兢兢看着程绍均,“那个,我想说……还有件事。”

“说。”程绍均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纪飞扬小心翼翼地措辞,“上回那摄影比赛得奖了,你要不要陪我去参加颁奖仪式?”看程绍均脸色沉下去,忙抱住他的腰,“我们后来换模特了,你别生气,上回……是我错了,对不起。”

程绍均点点她的鼻子。

纪飞扬看他没有在生气的样子,放心了,“那你陪我去嘛,就明天晚上,人挺多的,我会害怕的呀,你就一起去嘛,去嘛去嘛,好不好啊……”

纪飞扬说话软,磨起人来带点无意的嗲气,却也不见造作,听着舒服。存在感得到了充分满足,程绍均眼下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小小人儿抱着他轻声细语,就跟羽毛挠耳朵似的,心里一阵痒,找着嘴就亲了下去。

纪飞扬平日里总要磨磨蹭蹭,这回知道自己处了下风,也不敢跟他闹别扭了,由他深深浅浅地吻。程绍均感觉到她今天乖了,于是就怎么喜欢怎么来,手也没闲着,探到上衣里面抚摸着她的腰。

“唔……你清点,疼的啊。”纪飞扬推他。

程绍均抓住抵在胸前的手,放回到自己腰间,“别动宝贝儿!我轻点。”另一只手往她身上探过去,在快到达目的地时被纪飞扬猛的按住,抬起头脸色通红地瞪着他,“色狼!”

真是小女孩儿。程绍均故意吓她,翻了个身就把她压在下面,“我就色了,怎么着?”

纪飞扬说不出话来,眼里雾蒙蒙的。

程绍均低笑着吻住她的唇,“别怕,又不会吃了你。”

纪飞扬面红耳赤地转过脸,低头一看,衣服都被他揉得皱巴巴了,忙起身冲去卫生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听到程绍均在门外笑得特开怀。

那晚的颁奖典礼在一个新式的礼堂举行,颁奖结束后照例是酒会。

就是在那个酒会上,纪飞扬第一次见到曹烨。

上下两层的私人别墅,酒会在底楼举行,宴会厅布置是按欧式田园风,看起来舒适随意。侧门外连着的是一个小花园,白漆的秋千架成了女孩们玩乐的地方,纪飞扬和她们都不认识,没停留多久就去了大厅。

程绍均一进门就有人迎上来,各种寒暄,纪飞扬不喜欢,找了个借口自己玩去了。她不知道程绍均家在A城到底有多出名,但是看着这架势,各种不开心就涌上心头了。程绍均以后是一定会回家的,而自己根本就不愿意离开父母,他们必然会分开……又或者程绍均早就决定好了到时候会放弃她?

无意识地走到大厅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炫目异常。放置餐饮的桌子上,很多食物纪飞扬连名字也说不出,所有餐具都是银质,精巧中透着奢华。纪飞扬蓦然发现了自己和程绍均之间的差异,隔着一段距离回头,看他在那里应对自如地接过一个美女递上的酒杯。这样灯光璀璨的场面是他从小就见惯的吧?他身边站着的人应该是知书达理、举手投足都带着优雅气质的上流名媛,而不是怎么看都像是发育不良的自己。

纪飞扬满怀悲伤地咬了一口面前的提拉米苏蛋糕,气息没调好,吹起了蛋糕上的巧克力粉,黑糊糊粉末顿时沾了满脸。

沮丧不知所措间,身后有个人轻笑着问:“这是哪家的辛德瑞拉?”

纪飞扬抬起头,看到一个黑衬衫的男人正含笑看着她,脸一皱,差点就要哭出来。

“哎你别哭啊!”曹烨本来就是闲着无聊开开玩笑的,这下忙递上纸巾,“不丑不丑,擦干净就更漂亮了。”

纪飞扬擦完脸,又打量了下曹烨,“你是谁?”

曹烨咧着嘴笑,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玩味,“我是灰姑娘的南瓜车,十二点前要是还没找到你的王子,可要记得来找我。”

“我的王子被大灰狼叼走了,你说怎么办?”

曹烨想了想,“……嗯,我带你去找?”

纪飞扬觉得他亲切得就像个大哥哥,点点头,“好。”

原来曹烨就是这幢别墅的主人,他带着纪飞扬到处玩了一圈,直到纪飞扬说饿了,两人回客厅吃点心。心情不好的缘故,纪飞扬喝了些酒,然后就躲在角落里絮絮叨叨地跟曹烨说话。具体说的什么内容她自己都忘记了,只记得最后程绍均冷着张脸把她从角落里抱出来,一句话不说就往外走。

纪飞扬趴在熟悉的肩膀上,顿时就安心了不少,却也不忘记晃了晃手跟曹烨道别:“曹烨再见,我下次还来找你玩!”

然后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纪飞扬扭了扭,嚷嚷,“疼!”

程绍均二话不说,走到停车场,开了车门就把她往副驾驶上扔。

纪飞扬喝得醉醺醺,坐没坐相,程绍均刚上车,车钥匙还没拿出来她就爬了过去,“你干嘛打我?道歉!”

程绍均知道她现在神智不清楚,语气尽量平和,“纪飞扬,我生气了。”

纪飞扬歪着脑袋看他,奶声奶气的,“你干嘛生气呀?”

程绍均冷着脸,“你跟人喝酒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不会生气?”

这话说得有点复杂,纪飞扬一下子还绕不过来,她强调,“你也跟人喝酒去了!”

“但是我没喝醉。”

纪飞扬小腰一挺,有板有眼的,“我也没喝醉!”

程绍均有点炸毛,这小脸通红的还敢说没喝醉!分明说起话来语气都不一样了!程绍均克制着揉揉她的头发,“回自己座位上去,系好安全带,我们回去了。”

喝醉酒的人通常会为了一件小事拼了命较真,纪飞扬觉得话还没说完他怎么可以这么敷衍,“我就是没喝醉,没喝醉!不要回去!你老欺负我,刚才明明打了人还不肯道歉!我说了疼的,快道歉,说对不起我错了!”

程绍均也喝了不少酒,忙一把按住她,“好好好我不该打你,对不起行了吧,乖乖你别再晃了,怎么尽折腾。”

纪飞扬开心了,亲亲他的嘴,“这就对了嘛。”又一手拉住他的领带,颐指气使的模样,“我给你买的那条呢?为什么不戴?”

程绍均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小祖宗,这不就是你给我买的那条?”

“是吗?”纪飞扬疑惑地凑近看,“怎么不一样了呢?”

她用力一拉,程绍均只觉得脖子一紧,抓住她的手,“你谋杀啊!”

纪飞扬吓了一跳,“啊?”

程绍均拍拍她的手,“松开,快松开。”

纪飞扬明白过来是勒着他了,急急忙忙去解,但是她没学过怎么打领带,怎么也解不开,急得直嘟囔,“怎么解不开啊!”

其实刚才她手一放领带就已经松了,眼下程绍均是乐得看她急,双手环着她的腰,任那双纤巧的小手时不时碰到他的脖子,酥麻麻的。

微红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间还带着酒的醇香,程绍均一低头就吻到了她的脖子,“乖,我来教你……”捏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解领带,“喏,是这样……对,解开,真聪明……”

最后一圈被拉开,纪飞扬笑嘻嘻地把领带拿下来放在手里玩,没注意到程绍均一边火辣辣地看着她,一边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温热的呼吸贴着纪飞扬的耳朵,混合着淡淡的酒精味,“宝贝儿,昨天放过你,我后悔了。”

月色低沉朦胧,将情人间的轻声夜语拖得绵密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