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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选夫,她当众手撕婚书后续+完结

宗肆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陆行之在说完话后,便抬眼看了向宗肆,表情并无挑衅之意,不过是在阐述事实。“所以昨夜,你是故意的?”宗肆反问。他指的,自然是昨夜与公主府,唐突了宁芙一事,若是刻意为之,那正人君子的头衔,可就得摘一摘了。陆行之沉默半晌,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喜欢四姑娘,但并无同世子争夺之意,若世子愿意对她好,护好她,我自会与四姑娘保持距离。”若宗肆真喜欢宁芙,这事倒也好办了,感谢陆行之一句成人之美便是。可他对宁芙,远没到愿意为她牺牲的地步。“若是行之对她有意,我退让也未尝不可。”宗肆从容道。这就要看陆行之能给什么筹码了,若是筹码足够,他对宁芙的那点兴趣,自然也能收回。而上辈子的旧情,以陆行之对她的喜欢,自然也能庇护她。陆行之蹙起眉,道:“世子眼下...

主角:宗肆宁芙   更新:2025-04-19 12: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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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宗肆宁芙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选夫,她当众手撕婚书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宗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行之在说完话后,便抬眼看了向宗肆,表情并无挑衅之意,不过是在阐述事实。“所以昨夜,你是故意的?”宗肆反问。他指的,自然是昨夜与公主府,唐突了宁芙一事,若是刻意为之,那正人君子的头衔,可就得摘一摘了。陆行之沉默半晌,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喜欢四姑娘,但并无同世子争夺之意,若世子愿意对她好,护好她,我自会与四姑娘保持距离。”若宗肆真喜欢宁芙,这事倒也好办了,感谢陆行之一句成人之美便是。可他对宁芙,远没到愿意为她牺牲的地步。“若是行之对她有意,我退让也未尝不可。”宗肆从容道。这就要看陆行之能给什么筹码了,若是筹码足够,他对宁芙的那点兴趣,自然也能收回。而上辈子的旧情,以陆行之对她的喜欢,自然也能庇护她。陆行之蹙起眉,道:“世子眼下...

《重生选夫,她当众手撕婚书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陆行之在说完话后,便抬眼看了向宗肆,表情并无挑衅之意,不过是在阐述事实。

“所以昨夜,你是故意的?”宗肆反问。

他指的,自然是昨夜与公主府,唐突了宁芙一事,若是刻意为之,那正人君子的头衔,可就得摘一摘了。

陆行之沉默半晌,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喜欢四姑娘,但并无同世子争夺之意,若世子愿意对她好,护好她,我自会与四姑娘保持距离。”

若宗肆真喜欢宁芙,这事倒也好办了,感谢陆行之一句成人之美便是。可他对宁芙,远没到愿意为她牺牲的地步。

“若是行之对她有意,我退让也未尝不可。”宗肆从容道。

这就要看陆行之能给什么筹码了,若是筹码足够,他对宁芙的那点兴趣,自然也能收回。而上辈子的旧情,以陆行之对她的喜欢,自然也能庇护她。

陆行之蹙起眉,道:“世子眼下尚年轻,总以为情爱比不过江山社稷,殊不知真到了那时候,眼睁睁看着爱人离开,或许是痛不欲生的。”

“行之以为我若真爱一个人爱到生不如死,那人会是宁芙?”宗肆扯扯嘴角道,他不认为宁四姑娘有这个本事,也不喜欢别人妄加揣测自己。

陆行之却是没再言语。

两人相对而坐,矜贵如宗肆,从容桀骜,不为所动,而陆行之则是抿唇不语。

不知过去多久。

“那么,世子就别再将她当成玩物,对她若即若离。”陆行之看着宗肆道。

两人这天究竟还聊了些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从这天后,宁芙就没有再见过宗肆。

月娘倒是偶尔来她这儿坐会儿,不过却也不会透露宗肆半句,但给陆行之与谢衡做的衣物,她倒是指点了几句。

按理说,宗肆应该有些线索了,但却没个动静,宁芙不免有些焦急。

这日谢衡来宁芙这同她玩乐时,月娘正送了小食过来,见他不由笑道:“这是京中常做的糕点,与雍州口味区别很大,公子尝尝看。”

如此美人,这般客气的同自己说话,谢衡脸红着吃了一块。

宁芙则在心中摇了摇头,谢衡这般的小公子,就更抵挡不了月娘这类熟女的魅力了,一颦一笑,那万种风情,哪有男子能不心动的。

谢衡偷偷看了眼宁芙,有些心虚,不由正色,不再看月娘一眼。

“世子不久后,便要回京了,往后几日,我同四姑娘也不知还能不能见上面,今日有空,便来同四姑娘道别。”月娘笑道。

宁芙却皱眉道:“世子何时决定的?”

“已有几日了,圣上原本也无让世子久待的打算,待长公主过完寿礼,也该回去了。”月娘虽温柔客气,却也没透露半点宗肆的消息。

宁芙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怕就怕,宗肆这会儿已经有了罪状书的着落,如今想过河拆桥。

宁芙在支走谢衡后,方才开口:“月姐姐应该知晓,我同世子间谈了何交易,世子没同我详谈的打算?”

月娘苦笑道:“四姑娘,你也莫要难为我。世子的打算,岂是我能干涉的。”

宁芙抿起唇。

却说偷溜去宗肆的东苑,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自打在婧成那得知东苑那小厨房通着花园后,这条捷径便记在了宁芙心里,本想着是也许用得上,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祖母前几日,审了几人,不知为何却什么也不肯透露,只交代若有事发生,让我去找晋王。”婧成从来没见祖母这般过,心里很没底,“那几人,分明是……涂大人手下的人。”

宁芙心往下沉了沉,涂治中若有问题,外祖母审了便是,可外祖母要是没动涂治中,那问题就大了,说明他背后有人,而外祖母也颇为忌惮,他背后的靠山。

涂治中也算得上雍州的三把手了,若非是他算计外祖母,背后的人,又究竟是谁?

“前几日,外祖母见了世子,不知两人商谈了什么,最后是不欢而散。”婧成道。

东苑今日,守卫也极少,屈阳也不在,显然是办事去了。

东苑中,宗肆住的那间寝居,只亮着细微的烛灯,不知是在遮掩什么,她从窗户悄无声息的翻进去,月娘正贴心地替他宽衣。

心灵手巧的女子,便是换衣物时,那照顾人的温柔姿态,也教人心神愉悦。

宁芙只一眼就判断出那是夜行衣,他正从外边回来。

听见声响,月娘受到了惊吓,娇娇惊呼了声,拽着宗肆的衣袖,往他身后躲了躲,再看清来人后,才放开了手,道:“四姑娘。”

他偏头看了一眼,神色不明。

“我来找世子,只有一事,罪状书是不是找到了?”宁芙直直地看着他。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罪状书就在这雍州,像宗肆这样身边暗卫无数,办事方便的,不可能还无结果。

“世子那日应该听见我外祖母的话了,她并非为了脱罪而去杀李放,甚至没想过要李放死,而李放却正好死在了我外祖母手中,显然是有人想坐实了我外祖母畏罪杀人的罪名。”

宁芙将这话说出口后,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外祖母虽有罪,可也绝非京中那些人口中的佞臣,我舅舅甚至为大燕而死。宣王府也是为大燕鞠躬尽瘁之流,总该有几分同理心。世子所求不该是,查清谁才是这雍州的恶人?”

宗肆目光沉沉,如那深渊,幽深得见不到底,也瞧不清他真正的打算。

“就……非要置我外祖母于死地么?”她苦笑了下。

情到深处,其实宁芙心里难受得厉害,面上却是半点未表现出来,怕落了气势。与人谈判,失了气势,便是失了赢面。

“罪状书并非在我手里。”宗肆却道。

“那就是拿不了了?”宁芙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意思。

宗肆只淡淡道:“这事我如今无法干涉,四姑娘请回吧。”

宁芙见他态度,先是不解,仔细一思索,忽然背后生出了阵阵凉意。

为何李放会恰好在出事前,正好经历调任?

为何李放写给宣王府的那份罪状书,轻而易举就被劫了?

为何李放一个人朝廷命官,在外祖母并非想让他死时,却正好死了,且朝中的追究,算不上及时?

又为何,外祖母不敢追究涂治中,忌惮他背后的人?

因为那人是敬文帝。

外祖母和宗肆,在这几日的调查中,大概已经猜出了结果。

只有他能在适合的时机,调任官员,也能顺利的劫走李放写给宣王府的罪状书,更能以李放的性命为饵而久久无人追究,恐怕雍州这些官员,他谁也不信任,便连李放也是,所以李放死了也就死了。

这是一个由敬文帝做的,要缓缓除去外祖母的局。

宁芙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不禁变得惨白。

那罪状书为何迟迟不面世,因为那必须由她的外祖母去“销毁”,好给外祖母安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涂治中也并非如她先前所想,是为了找罪状书,那也出现在李宅郊外的两人,是为了让宗肆知晓有这东西的存在,也是为了能顺利传到外祖母的耳朵里,让外祖母去寻,以便计划的进行。

便连派宗肆来,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敬文帝看不顺眼公主府,自然也不顺眼宣王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敬文帝便是那个渔翁,若是处置了外祖母,自然最好,若是让外祖母侥幸逃了过去,那便也能趁机以“办事不利”之名,打压宗肆。

对敬文帝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且还能顺势叫宣王府瞧瞧,君王便是君王,他若是想,谁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宣王府若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日后保不齐也会是如此下场。

“世子是在猜到这背后的缘由,最近才重新与我保持距离的吧?”宁芙缓了片刻,看着宗肆问道,其实宗肆如今选择明哲保身,也没什么错,毕竟敬文帝这一出,也是冲着宣王府来的。

只是前几日还溜去找她暧昧不清,眼下又这般疏远,让宁芙更加清楚的认识到,男人是靠不住的。

宗肆却蹙眉道:“我答应了行之,日后远离你。”

“世子并非这般好说话之人,陆公子许给世子什么了。”宁芙道,显然陆行之是跟他做了交换的。

宗肆不知为何,眼下也生出了几分躁意,不悦的拧了下眉心,冷冷道:“我既非宁国公府盟友,也非四姑娘亲戚,更非四姑娘夫君,四姑娘以何立场来质问我?”

“其实世子就算是我夫君,也不会帮我的。”宁芙思绪飘远,轻声说。

宗肆顿了顿,有那么一瞬,他忽地生出几分戾气,他并不喜欢她这般设想他。可冷静下来,便知宁芙未说错,就如康阳长公主的事,他并不会替她涉险。

“世子,屈阳回来了。”月娘看了眼屋外,柔声道。

宁芙看了眼月娘,知道她这是送客的意思。


有一位出自公主府的母亲,宁芙妆奁极为丰厚,找灼耀便也费了些功夫。

灼耀檀香木所制,较寻常弓箭,要重不少,弹性却更出色,通身呈暗红色,弓臂处镶嵌的墨玉质地通透,常见的玉石或清澈如湖水,或艳丽如红日,再要不便是各类黄翡,少有纯墨色,光是这几颗玉石,已是价值连城了。

宁芙这一回,却未看见那本教夫妻行事的压箱底画册。

刚重生回来,她在欣赏完后还添了批注,要是被外人看了去,她也就不用见人了,宗肆更是不会放过她。

不过宁芙也未多想,库房戒备森严,无人敢进来,东西众多,大抵藏在哪个角落里。

眼下快到立冬,宁芙想去陆府拜访,还得等立冬之后,而出嫁的宁国公府二姑娘宁苒,也回了府。

女子嫁了人,回娘家并不是易事,只是宁苒嫁得好,母亲卫氏又本是卫氏女,这门亲事是亲上加亲,夫家顺着她。

宁苒的模样生得极好,如寒冬之腊梅,带着孤傲感,如今日子过得顺,人倒是圆润了些,风华却不减半分,反而是更有韵味。

再看宁苒的夫君卫霄,长相虽不算出众,却也端正魁梧,又是卫府嫡长子,风度也是在的。

卫霄也看了一眼自家小姨子,原先卫家不指望他能娶到宁苒,考虑的一直是宁芙,后来宁苒被宣王府拒绝了,他才捡了个便宜。

不过在看清宁芙后,他却愣了愣,没想到宁芙已经出落得这般美了。

宁苒侧目看了看他。

卫霄讪讪收回视线,不由正色,抱拳行礼道:“祖母,姑母,小婿夜间还要当差,就先告辞了。”

卫氏要送送他,却被宁苒拦住:“阿母不必管他,让他自己回去就成。”

卫霄也这般说,又对宁苒道:“过两日我就来接你。”

夫妻俩感情甚好,便是小别两日,也是依依不舍的。

卫氏和宁老太太见状,心里都是极满意的,男子的心要是不在妻子身上,那就在别的女子身上,卫霄的态度说明他对宁苒一心一意。

宁苒回府,自是先于老太太和卫氏叙情。

宁芙与她能单独谈心,已是第二日了,宁苒早早就让侍女来请她了。

大房的兰园,今日要热闹许多,就连五妹妹宁荷今日也来了,不过问了个安后便被打发走了。

“苒姐姐。”宁芙喊道。

“我听说宣王妃那日与祖母见面的事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宁苒笑道,“世子早年与我说过,他喜欢的是谢二姑娘,非她不娶,其他人再美,与他而言都无任何区别。”

宗肆是其实没跟她说过这话,她去找他那日,他压根没有搭理自己。不过她可以输给谢茹宜,甚至可以输给别人,却不能让宁芙比下去。

宁芙道:“我一直没放在心上。”

宁苒却是不相信,只当小女君要面子,嘴硬罢了。就如同她,其实到现在也未彻底释怀被宗肆拒绝,却还得装出一副已然放下的模样。

女子也是有征服欲的,试问谁不想看,有权有势的男子为自己倾倒。只是最后往往陷进去的反而是自己。

“祖母也是以为你射艺拿了第一,宣王府能对你刮目相看,没想到……”宁苒叹了口气。

宁芙不说话,最不喜欢二姐姐的一点,就是有时自视甚高,生怕别人超过她,别人不如意,她心里就舒服了,瞧着是替她可惜,实际她心情好得不得了。

原本这样亲近的姐妹,心该往一处使才是。

“婶娘近日在做什么?”宁苒问起正事来。

宁芙就留了个心眼,按照常理而言,宁苒是不会刻意提起自己阿母的,就如同她不会提起大伯母卫氏,一旦提起,那便是有事。

莫不是上次祖母提及的,协助大伯母打理国公府之事。

“在忙着盯我读书呢。”宁芙道,这也不是假话,阿母对她的学习是极为上心的。

年后还有几门考核,眼下自然是宁芙的学业更为重要,宁苒也不再多问。

下午又亲自往荷亭园跑了一趟,送了些今年才出的龙井:“知道婶娘不缺好茶,不过我既得了,还是想着给婶娘送一份。”

宁夫人笑道:“你能记着我,我就极高兴了。”

宁苒客客气气地说明来意,果真是为了中馈之事,宁夫人话也不说死,只遗憾道:“年前怕是分不出心神。”

“婶娘自然还是先忙阿芙的事,来年能帮上忙就行。”宁苒道,“我阿母是不好意思来麻烦您的,是我做女儿的,舍不得她天天忧心府上的事,才擅自做主来叨唠您。”

其实以卫氏的心气,若是她真不好意思麻烦人,宁苒要来也得被她阻止。

再者,卫氏哪是为了府上操劳,不过是为了利益,中馈在手,这十几年捞的油水恐怕都不少。

宁苒这番话,不仅给卫氏戴了高帽,也给宁夫人挖了个坑,若是她不帮忙,那便是不关心国公府。

“苒姐姐,阿母之所以亲自督促我的学业,也是怕我丢了国公府的脸面。”宁芙笑道,谁还不是为了国公府。

宁苒不禁看了一眼宁芙,她比上一回见面,心思成熟圆滑了不少。

她在荷亭园坐了半个时辰,便告辞了。

“苒姐姐这次回府,看来就是为了这事。”大伯母拉不下脸,便找来了宁苒这位说客。

宁夫人不以为意,卫氏不亲自来找她谈,谁来都没用。

“阿母,大伯母要是熬到捅出大窟窿,要怎么办?”宁芙委婉提醒道。

“真到那时候,反而好谈。”

宁芙却是舍不得拿二房的家底去填,道:“阿母要不拨两间商铺给我。”

宁夫人却皱眉道:“我劝你不要动歪心思。”大燕轻商重农,官家未婚女子从商,那是会被看轻了的。

宁芙在心底直唉声叹气,若是阿母知道兄长日后喜欢的女子,是大燕赫赫有名的商贾傅家之女,该是何种心情。

宁苒在立冬后,就被卫霄给接走了。

他是一日也等不及,当完值,也未回府,直接就来了宁国公府。

宁芙有些触动,她是最清楚的,卫霄一连六年都是如此。她与宗肆刚成婚那会儿,她一个人回娘家,卫霄还纳闷问她宗肆怎么没同她一起回。

后来,她总是形单影只,卫霄也就明白了其中缘由,便没再多问过。

而宁芙刚嫁给宗肆时的得意,也渐渐被磨了个干净。

.

宁芙去见陆行之那日,特地穿了身藕粉色直袖掩腰裙,裙衫面料轻薄,即便在冬日,也不厚重,腰身依旧是不盈一握,而这浅淡粉色既显得她娇俏,又为这素净季节平添了几分色彩。

外搭的狐氅则依旧是白色,却更将里头的粉色,衬出了几分隐约朦胧之美,不失芙蕖之艳,也不失芍药之雅。

宁芙得的是陆夫人的邀请,许久不曾露面的五妹妹宁荷同她一处。

陆府人丁稀少,多在外地当差,如今同辈中,只有陆行之一人在京城。

这是宁芙第一次见到陆夫人,她与她见到的妇人都不相同,穿着朴素,素面朝天,正在打理花草。

“陆夫人万福。”宁芙低声道。

陆夫人看了她一眼,随和道:“四姑娘是来感谢行之教你箭术的吧?他就在书房,你自己去找他就行。往左走到尽头那间就是。”

宁芙想了想,道:“上回我本该和阿母登门道谢的,但夫人回娘家省亲去了。”

陆夫人看着眼前乖巧标致的小女君,笑了笑,“是我告诉你阿母不用来的,我不喜欢应酬。”

宁芙对陆府又多了几分好感,陆夫人这般性格,肯定是个好相处的。

陆府只有宁国公府一半大,书房也并不难找,宁芙看了看手里的灼耀,敲了敲书房的门:“陆公子。”

陆行之正与宗肆谈论宋阁老受贿一案,闻声停了下来。

“不要让四姑娘久等了。”宗肆打趣道。

陆行之却是看了他一会儿,才起身拉开了书房门。

宗肆在书房里,正好能看见外边,即便是再愚钝之人,也知小女君今日用心打扮过,还不是一般的用心。

宁芙一见到陆行之,心情都愉悦了几分,欢快与他分享道:“我射艺得了第一呢。”

陆行之与宗肆正谈到剑拔弩张之处,眼下见她喜笑颜开的,脸色也逐渐温柔了下来,道:“我听说了。”

“多亏了你,谢谢你用心教我。”

宁芙将放在一旁的灼耀,提到了他面前:“这柄弓叫灼耀,是上一世申屠将军的随身兵器,送给你。”

这一句,却让书房里的宗肆微微一顿,想起了那日的梦。

陆行之眼神复杂,往书房里看了一眼,随后道:“这谢礼太贵重了。”

“我谁也不想送,只想送给你。”宁芙道。

不过说出口后,宁芙又有几分不好意思,她当初哄宗肆圆房,说的似乎也是相似的话术,也没点新意。

就在宁芙以为他要推脱时,他却将灼耀接了过去,道:“好。”

“不过听闻,世子也一直想要灼耀。”陆行之对着宁芙道,“你将灼耀给了我,世子会有遗憾。”

说罢直直看着书房里的人,虽平静从容,可宗肆还是感受到了几分挑衅意味。

“世子的遗憾,不是我该操心的,我只考虑你的感受。”门外的小女君开口道。


宁芙其实是清楚月娘,虽不再惦记进宣王府,可对宗肆,却还是有几分情意的。

便是眼下,月娘想必是不满自己与宗肆的争执,所以才委婉赶她走。

见她如此,宁芙自然也不再逗留,她得尽快回去安排后续的事。

宗肆揉了揉眉心。

月娘见他拧着的眉心,只想伸手替他抚去,只是她也知宗肆并不喜欢被人触碰,娇声道:“四姑娘的事,那只是她的事,世子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下去吧。”宗肆有些不耐道。

月娘顿了顿,笑道:“是,世子也早些休息,还有几日,便回京了,世子就不要再操心这些闲事了,京中还有要事等着您。”

待月娘走后,分明安静不已。

宗肆写着信,近日之事,得先告知宣王府,只是脑中却忽然响起一声委屈地“郎君”,那含泪的模样似乎出现在了眼前,一时笔顿在了空中。

男人眼神晦涩不明,片刻后,才如同一切都未发生,重新提笔。

……

“你可算回来了。”婧成见到她,眉眼终于放松了几分,上前拉着她的手。

“外祖母早几天,应该想与世子做交易,但是应该没谈妥。”宁芙思索了片刻,道,“表哥如今在何处?”

“哥哥也有些日子未回来了。”婧成担忧道。

宁芙心中,预感却是不太妙的,低声道:“表姐,今夜你去将行李准备好,好不好?也许……我们得去找晋王。”

婧成眼中盈盈有泪,却是嫣然一笑,抱紧她:“姑父就在凉州,若是有事,你去找姑父吧,日后表姐再找你玩。”

宁芙紧紧的抱住她,她不会丢下她的,她会将表姐安全送到晋王那。

“阿芙,你是国公府的姑娘,一定不要牵扯进公主府。”婧成道。

两人夜间,也睡在一处,婧成黏着她,喃喃说:“为何男子,都是如此。”

宁芙不语。

婧成将头,枕在她的胳膊上,亲了亲她的侧脸,弯起嘴角:“下辈子,我当男子,好好照顾你。”

“好啊,不过这辈子,表姐也要好好活。”

“我可否跟你说过,我喜欢的,也是一个坏男子。”婧成想了想,说,“他亲了我,后来又叫我滚,连我来雍州,他也并没来见我。大抵也是怕公主府,影响了他。”

“京中的公子?”

“是三皇子,孟渊。”婧成笑起来。

宁芙却是笑不出来了。

“我都不嫌弃他有腿疾,他反而瞧不上我。他不像表面的那般什么也不在意,他也想当皇帝的。”婧成叹了口气,“没有感情的男子,都爱追逐权势,是不是?”

宁芙心中却大为震动。

忽然想起神医慕若恒那句,“宫中也并非只有两位皇子”。

当时她只以为,慕若恒对孟澈和孟泽,没有确切战队,可按照婧成所说的,难不成慕若恒站的是孟渊?

而谁也不会在皇权之争中想起他,何尝不是敬文帝的做派——坐收渔翁之利。

宁芙回忆起孟渊的为人,对一切都不甚在意,又因腿疾,很少出门,也一直不好娶妻,别说在宫中,便是在京中,也无甚存在感,是以对他的为人,也很少有人清楚。

“阿芙,我有些困了。”婧成道。

宁芙道:“睡吧,有我在。”

夜深人静时,宁芙被人从床上给喊了起来,男子躬着身子,道:“四姑娘,我带你去见长公主。”

“你是谁?”

“是我,世子吩咐我带四姑娘去见长公主,世子说,就当还了欠四姑娘的。”男人抬起头,原来是屈阳。

宗肆欠她的,其实也不算欠,那次本就是意外,他要还,那就是彻底算明白的意思。

宁芙不语,安静地换好了衣物,跟着屈阳出了公主府。

此刻的雍州城,极为安静,只有三三两两巡逻之人。

宁芙知晓屈阳功夫极好,却不知好到这般地步,也难怪成了宗肆眼前的红人。二人进了李府,宁芙才知外祖母眼下,分明是被囚禁了起来。

“外祖母。”宁芙红了眼睛。

康阳扫了一眼屈阳,又想起那日凌晨,在宁芙寝居中看见的人,若有所思。

“他们还不敢拿我怎么样。”康阳讥讽的笑了笑,却是不失半分气势,“你带婧成去去找晋王,只要圣上有用得着晋王的地方,公主府便会安然无恙。”

“好。”宁芙点点头。

“阿芙,你想要的,外祖母会替你争取,只要是你的了,外祖母便会想方设法,让你想要的,一辈子属于你。”康阳气定神闲道,“但若是要不到,你也别再惦记。”

宁芙不明所以。

“好了,回去吧。”康阳又看了眼宗肆身边这位屈大统领,莫名地笑了笑。

屈阳身上有些发凉,谁不知这位长公主,有多阴险歹毒,便是世子,也在她身上讨不到半分便宜。

宁芙在回去后,便将婧成喊了起来,后者揉了揉眼睛,在听到康阳被囚禁之后,也只是愣了片刻,很快便道:“我们得走了。”

马车已是早早备好,车夫也等待多时,公主府看似处处享乐,然则同样时时刻刻居安思危。

宁芙不禁沉思起来,上一辈子,敬文帝也并非因为这单独的李放之事,就彻底处置了外祖母,显然还是颇为忌惮晋王。

不过到底也还是给外祖母定了罪,以至于后续晋王倒台,处置外祖母也合情合理。

眼下若要是想让敬文帝连罪也定不了,就得更体现晋王的价值。

譬如要是边境失控,敬文帝需晋王去镇压,外祖母的事,敬文帝此次定然便不会追究。

只是这般大事,也并非那么容易挑起的。

宁芙收回思绪,头疼不已,又一只手护着婧成,身后就是弓箭,还好她算擅长,若是路上遇袭,她今天也顾不上人命了。

……

晋王驻扎在雍州以西,四处崇山峻岭,却不比雍州的水乡,四处的山,皆是荒芜薄凉。

离雍州不过半日路程,气候差别却如此之大。

到了晋王的地盘,宁芙脑中那根紧绷的弦,才缓缓地松了下去。

待马车到了军营前,便有一高大男子走了出来,虽脸上风尘仆仆,布满皱纹,可那体格却是魁梧高大,称得上老当益壮。

“晋王!”婧成忍不住红了眼眶奔向他。

“婧成小丫头,可是饿了?”晋王道。

“祖母被人囚禁了,您可要救救外祖母。”婧成求道。

晋王不由冷哼了一声:“你祖母自私自利,我便是帮了她,她少不了到时反过来咬我一口。”

“祖母一向是最喜欢您的。”婧成说好话道。

“她要是喜欢我,会要去我身边的人,当面首?”晋王说到此,气便不打一处来,虽然已过去几十年了,但这事他却依旧释怀不了。

这事比被康阳利用,还叫他介怀。

晋王再抬头时,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宁芙,虽头饰有些乱了,可那张昳丽的脸,却是半分也不狼狈,手上拿着弓箭,那姿势一瞧便是练过的,防备得很。

“是承殷的芙丫头吧?”晋王道。

宁芙点点头,道:“晋王万福。”

晋王瞧她人虽年轻,长得也娇,可看着是个有主见的,不由笑了笑:“倒像你母亲小时候,原本想让她嫁给我家小子的,结果被你父亲占了先机。”

宁芙勉强笑了笑,眼下这般处境,她想不出来,也很想阿母和父亲,阿母若是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恐怕得心疼坏了。

军营之中,并不便利,宁芙和婧成,也只能稍微擦拭了下身子,吃的也是干粮。

“在军中,向来是很苦的,是以大部分男子,都不带家中妻子来军营。”晋王道。不过他见宁芙吃下去一整块干饼,心中倒是意外,这丫头的适应能力倒是很强。

“晋王,我想同你聊聊外祖母的事。”宁芙率先开口道。

“你有何见地?”晋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在圣上眼里,不论你与外祖母真实关系如何,他也会认为你们是一体的。您与外祖母,不论谁先垮下,剩下的一个,在圣上眼里就成了孤立无援之人,都是被打击的对象。”宁芙分析道。

“我又得如何帮你外祖母?”

“若是此处起了战事,圣上需要您出兵,自然会放下此次设计外祖母之事。”多事之秋,是不能得罪武将的,敬文帝眼下容得下宣王府日益壮大,便是因为这个缘由。

晋王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你外祖母,却是叫我难以放心。在她手上,我已吃了数不清的亏,现在也不得不忌惮。”

宁芙便知,他这是想谈判的意思,虽他愿意帮公主府,却也不能白帮。

“晋王想要什么,不如直说,若是我能做到,我肯定不会推辞。”宁芙认真道。

“我与公主府,利益并非一致,自然无法放心,可利益要是绑定了,我也能安心。”晋王笑了笑。

宁芙听到这,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利益绑定既快又稳妥的方法,便是联姻。

“你是承殷的女儿,我也是喜欢的,你嫁给我外孙,我便救你外祖母,如何?”


宁芙眼下,并无谈亲事的意愿,撒娇道:“连外祖母也想将我嫁出去么?”

康阳向来不喜娇柔女子,身边之人,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般娇气。

不过宁芙如此,她并不排斥,反而很受用,道:“你若不想,外祖母也不逼你。找几个男子消遣消遣便是,雍州最不缺美男子。”

那阿母怕是不会再让自己回国公府了,宁芙哪还敢搭话。

“罢了,先休息吧,公主府与雍州城的景色,有的是观赏的机会。”康阳道。

待出了西苑,康阳不禁道:“承殷将这女儿,也太循规蹈矩了些。”

一旁的庄嬷嬷笑道:“公主,京中女君若非如此,还不得被人编排了去,且说四姑娘的射艺、御艺成绩都不错,小姐还是将四姑娘教得好的。再者,便是有不好之处,您多教教就是了。”

康阳神色缓和下来,又头疼道:“宣王府近来盯我盯得紧,逼得我不得不妥帖处理好李放之事,否则我倒是能好好陪一陪阿芙。”

“有晋王在,宣王府在这事上,必然也得掂量掂量,公主不必忧心。”庄嬷嬷安抚道。

宁芙这一觉,睡了足足有两个时辰,醒来时,冬珠正和另一个侍女大眼瞪小眼。

“四姑娘醒了。”那侍女弯起眼角,拿着衣物要走过来。

“我来伺候就是。”冬珠信不过外人。

侍女便又笑了笑,躬身退了出去。

“姑娘,这公主府好奢华。”冬珠小心翼翼道,“奢华得叫人心里没底。”

连冬珠都这般想,宁芙在心中叹了口气,若是外祖母的前路未走好,他日就是别人口中的鱼肉。

今日宁芙到了雍州,靖哲和婧成都早早回了府。

康阳长公主,育有二子一女,大儿子早夭,如今只剩下世子靖哲与女儿婧成这一双儿女,二儿子如今在晋王手下当差。

因着府中人少,宁芙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道:“靖哲表哥,婧成表姐。”

靖哲已娶妻,为人稳重,只颔首应下,又关切了几句。

婧成倒是热情地拉着她嘘寒问暖,打听京中趣事。

“听闻京中有一名叫月娘的女子,不久前宣王府的世子,为了她重伤了耶律将军。你可知这月娘?”婧成问她。

宁芙一路奔波,自然还未知晓这事,不由一愣。

婧成道:“那月娘真如传闻所说,美得不可方物?”

宁芙回过神,浅浅笑道:“月娘的确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康阳最是不爱听宣王府的事,皱眉冷道:“宣王府的事,你操什么心?”

婧成吐吐舌头,用唇语同宁芙道:一会儿说。

宁芙不由觉得好笑,不过她也理解婧成,京中公子女君更多,更有意思些,人都是向往热闹的。

婧成是个自来熟的,当晚就去了她房里和她同睡。

大抵是有血缘关系在,宁芙也不排斥,何况这西苑太大,一人住着有些森冷。

“你在京中的相好是谁?”婧成与她面对面躺着,看了她片刻,忽而抬头看她的脸,饶有兴致的问道。

宁芙疑惑地看着她。

婧成伸手轻轻抚摸她的锁骨处,眼里水波流转:“他亲了你这处,好红的印子,他好喜欢你。”

宁芙的脸霎时通红,而后脸色忽然惨白下去,幸而这一余月,她洗漱全是自己动手,否则被人发现了去,她的名声也就毁了。

“你与他,脱光了么?”婧成轻声问。

宁芙知道婧成是何意,摇了摇头,有些难堪,若非这段姻缘实在太差,她又何尝这般轻贱的当什么也未发生。

婧成凑近她,两人呼吸交缠在一处,“亲成这般,却不脱你衣物,那他喜欢你。”

这两个喜欢,意义就不同了。前者是喜欢她的身子,后者指的却是喜欢她这个人。

宁芙道:“我与他之间,并非是有私情。”她同她说起那日的事,她本该谁也不告诉,死守秘密的,但或许是想与人倾诉,还是说了那日的经过,只是未透露那男人是宗肆。

“是世子么?”婧成在听到浮罗梦时,便猜出了些眉目。

宁芙垂眸不语。

婧成有几分遗憾,抚摸着她的脸,道:“京中的事,你便忘了,你在雍州,无人敢不喜欢你。”

宁芙却有些担心,外祖母如此只手遮天未必是件好事。可眼下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先搁置了。

雍州虽偏远,景色却是极好,高山连绵不断,巍峨壮观,山水宜人。

加之雍州是康阳长公主的地盘,也不像京中那般,各府女君都拘着,什么都极谨慎。在这处想出府便随时可以出府,如此的自由很是难得。

婧成在最初几日,带着她逛了逛,之后便让谢衡跟着她,让她自己出门摸索去了。

康阳长公主原本想设宴介绍她,宁芙却给拒绝了,来这本就只是想过得自在些,实在不想去记陌生人的名字。

“既然如此,便顺了你的意。”康阳长公主对这事,也不太着急,她自己先熟悉熟悉也好。

婧成倒是替别人来打探消息道:“都在打听,你会先见哪府的公子。”

宁芙却是谁也不想见,也谁也不想得罪,瞻前顾后、事事都考虑周全的性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

婧成却低笑道:“我知你给不出主意,便告诉他们,谁功夫最好,就先见谁。”

“你刚刚,可是让人出去寄信了?”宁芙问。

婧成的笑就更好看了些,“嗯”了一声,“你可想知道信的内容?”

她对别人的私事并无兴趣,是以摇了摇头。

宁芙表现得如此神秘,倒是急死了雍州这些公子们,只听闻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知到底如何,为了见她一面,在马场上急眼了,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头破血流的也有。

倒显得她是那祸水一般的人物。

而宁芙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们如此狂热,为的却并非是她,而是康阳长公主外孙女的名头。

这事传到宁真远那,却是让他忧心不已,只盼着这事别传到京中去,不过大概是不可能,京中得到消息的速度,只会比凉州更快。

宁真远打算去雍州看看女儿,不过两个时辰路程,能抽出这个时间来。

……

宁芙是得了父亲要来看她的书信,当日并未出府。

只是没想到,父亲是同陆行之一起来的。

男人经过这半年的历练,晒黑了些,五官却越发分明周正,双目炯炯有神。

“陆公子。”宁芙行礼道。

陆行之的眼神,从谢衡的身上淡淡略过,看向宁芙:“四姑娘瘦了些。”

康阳打量着陆行之,如此不卑不亢地气场,并不是个简单人物,仔细分辨,倒有那么一丝宣王的气场,她虽不喜,但佩服也是有的。

“这位是……”

“在下陆行之。”

康阳的眼神,便意味深长了几分,能让宁真远这种老古板带上门的人,定然不简单,至少也是女儿首肯的。

“阿芙,陆公子既然是客人,你带着他逛逛吧。”康阳自然不是这般不识趣之人。

婧成却是不禁叹气,她还以为京中那位是正主,还以临摹宁芙的字迹与口吻,给宣王府那位写了信。

为的不过是试试宗肆的态度,是否真的会冷漠到底,婧成却以为不见得,要真如此,他又怎么会救人。

但宁国公府看中的公子如果是陆行之,那宗肆的态度,便不重要了。

眼下,恐怕宗肆已收到信了。


宗肆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之际,便朝她看了过来,神色倒是无太多变化。

唯有他放下文书的动作,惊起一声闷响,倒像是在透露他此刻的情绪,听得人连心跳也快了几分。

宁芙见状,揣摩自己这番话,是不是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便又谨慎道:“倘若有急事,世子可遣人来寻我,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愿助世子一臂之力。”

却说先前只想同他安安稳稳做交易,她是不介意与他走得近些的,是以她主动见他的次数也不少,想的是混个脸熟。

可眼下宗肆对她态度如此,她就不得不改变主意了。

宗肆盯着她,缓缓道:“四姑娘怕与我相处?”

几乎是一语中的,怕的是与他相处,偏了正轨,以致后患,同样的坑,她可不想踩第二次。

宁芙只好提正事道:“这番我父亲能顺利去凉州,世子定然也在圣上面前说了好话,我感激不尽。”

“四姑娘在怕什么?”宗肆却逼问道。显然此刻他并不打算同她探讨宁真远全身而退一事,是否有他从中干涉。

宁芙垂眸,密室顶处,潺潺流水缓缓而流,水声却更显密室幽静,让人心乱如麻。

却是没人开口。

宗肆有耐心时,几个时辰不动如山都是家常便饭,如今非要她开口,自然能不言一语,只是气场迫人,教人连喘气声都身不由己收敛了几分。

“宁国公府的嫡女,是不会给人当侧室的。”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宁芙不堪压力,垂眸直言道。

宗肆扯扯嘴角,果然她敏锐得很,那日程霜问他,他之所以没明说,便是确实有这方面的考量,倒不是他多喜欢她,只是宁芙这样的姿色,前路不会顺畅,夫家若是一般,恐难以保全她。

上一辈子,她是他的妻妾,他总有几分旧情与怜悯,看着她因嫁错人而香消玉殒,倒不如把她留在身边加以庇护,至于侧室这个位置,够保她无忧,宣王府也不必卷入宁国公府的事。

到那时,宁真远为了女儿的安危,必然也不会拒绝。

只是眼下,宁国公府尚安,他也未做好决定,宗肆并无提及此事的打算,如若不是今日宁芙说起,一年内他都不会与她谈及此时。

“不当侧室,那是想当正妻?”宗肆轻嘲道。

宁芙起身,抚了下衣裙,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言辞真诚:“世子明鉴,我也并无此心思。我心如明镜,世子妃之位,谢姐姐、程姐姐都比我合适,又岂会生出不该的心思。”

她想了想,又道:“实不相瞒,我考虑的是陆府、林府这般的夫家。我并不聪慧,唯有夫家家世简单,才勉强能应付过来。”

如此往门第寻常的人家找,也是难得一见,用宁老太太的话来说,这般想下嫁,那是顶没出息之人。

“阿芙何必妄自菲薄,你六艺在整个大燕也是佼佼者,你若不聪明,天下便没多少聪明的女子了,便是要你打理好宣王府,也不会是难事。”宗肆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来,朝她伸出手。

“只有些小聪明,上不了台面。”宁芙则跪着一动不动,他虽提了宣王府,而她却是未提及半字。

宗肆清楚她的避讳,笑意明显了些,可这笑分明失了温度,冷眼瞧着她:“这么喜欢跪着?”

其实从宁四姑娘的态度,便已然能猜出她并不留恋宣王府,也不留恋他,否则又岂会从不愿意他面前提及曾经的事。

倒是他这个不记得前世的,近来却是偶尔能代入她郎君的角色,远比先前要更关注她。

宗肆收回思绪,直起身,淡淡说:“爱跪着那便跪着吧。”

宁芙并不说话,一动不动。

未过片刻,他又皱眉道:“年初才在你祖母前跪伤了膝盖,现在又倔上了,膝盖还想不想要了?”

让她跪的是他,这会儿又嫌弃的也是他,不过宁芙并未直言。

“我并不喜欢强逼于人,也没那么想让你给我当侧室。”宗肆看了她一眼道。

宁芙放下心来,这才从地上起来,缓缓坐到了他对面的软丝竹椅上,揉着发疼的膝盖道:“这间密室,要是我未猜错,应该处于宣王府内。”

宗肆没搭理她。

“水下修建密室难度之大,是以多半是引渠,京城中有人工河的府邸不多,有些眼色的人一猜便知,世子恐怕不会带外人来此处。”她又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

“不会带外人来?四姑娘以为同我的关系,又处于何层次?”宗肆却是反问道。

这话分明是带了刺。

“我自然也是外人,不过是有些利用价值,而我图的,也是世子能为宁国公府带来好处的本事。”宁芙坦诚道。

密室里两人出奇安静,在那柱檀香燃进之时,傅嘉卉走了进来,道:“宁妹妹,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宗肆是如何将消息传递给傅嘉卉,让她进来的。

宁芙跟着傅嘉卉沿着密道往外走。

“同世子吵架了?”傅嘉卉忽然问道。

“世子身份尊贵,我岂敢那般冒犯。”宁芙却是朝她微微一笑。

“凉州虽不大,地头龙却不少,宁大人若是受到威胁,可找信上的人帮忙。宁大人若是平定好凉州几方势力,日后回京,定能往上走。”傅嘉卉递给她一封信。

回去后,宁芙将信看了一遍,上面提及的几位,却都是山匪。

稍一沉思,她便心里有数了。

凉州官员势力,少不了与京中诸位有所牵连,若是官官相护,父亲恐怕也难处理,而山匪手中有的是人手,再大的官,也怕刀剑无眼,自是不会去得罪他们,而借用山匪去干见血的事,再合适不过。

难怪陆行止剿匪,折腾了如此之久,恐怕宗肆便是用这些山匪,来平衡凉州各方势力的,各方势力未除,他又岂会让这些匪徒被人给灭干净。

而陆行之与宗肆的交情,也是不匪的,剿匪速度未必不是刻意拖延。

宁芙寄出这封信,用的自然是宗肆的名义,他要的也是凉州的安定,此番愿意施以援手,想来父亲也不会多疑。

……

宁真远自请外放后半月,宁国公宁真修则从正四品太常,升到了从三品太仆,大房自是喜不自胜。

宁真远自请外放一事,宁芙与宁夫人是清楚其中缘由的。

但其他人,却只认为这是宁真远被贬,宁国公府二房日后的前程恐怕堪忧,一时间,原本对宁芙有些想法的公子府,也收了心思,不再来宁国公府套近乎。

“各个都现实极了,这样的人家,我也瞧不上。”宁老太太不禁冷哼道。

却说宁老太太这番话,难免有双标的嫌疑,她看重的几家,不也是从利益方面考量?

宁芙将药喂给她,并不言语。

父亲一走,祖母忧思成疾,染了风寒,不过也快恢复了。

“你父亲在凉州,怕是得吃好些苦。”宁老太太又直叹气,那凉州可是两代帝王,也啃不下来的硬骨头,自己儿子虽是自请外放,却跟被贬无异。

“祖母放心,父亲会照顾好自己的。”宁芙道。

再晚些,宁夫人也来了沁园,宁老太太见她神采奕奕,不见任何担忧神色,心中便生出了几分不满,却说丈夫去了那苦寒之地,这一待至少也要一年,做妻子的如何能不跟去?

依宁老太太的心思,宁夫人就该一同跟去照顾儿子的起居。

只是又想起儿子去时的言辞,让她别找柳氏的麻烦,再是不满,也不敢开口指责宁夫人。

“真远一人在凉州,也属实凄凉了些。”宁老太太旁敲侧击道。

宁夫人道:“我倒是想跟去,不过夫君不肯,老祖宗若是想我也过去,不妨给他书信一封。”

宁老太太不敢得罪她,便转了话锋:“王府如今也需要你来打理,还是留在王府的好。”

“这月王府几间铺子营收开始好转,从下月开始,除去开支,便能有盈余了。”宁夫人道。

宁老太太这才露出了几分真心地笑意来,又难免遗憾:“若是这二十年王府都有你打理,境况大抵要比如今好上许多。”

宁夫人却是嗤之以鼻,之前偏向大房,现在来说这些话,她可不会感激涕零,经过上一回那一闹,她与老太太如今也只是表面上过得去。

宁老太太心中有愧,也未再多言。

卫氏今日来得晚了些,见到宁夫人也是客客气气的,笑道:“弟妹若是忙,可以先走,老祖宗这我伺候着就行。”

若说最开始交出中馈,她心思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怕二房发过来针对她,可眼看着柳氏将国公府打理得越来越好,也不曾为难她,她那点不甘心也就放下了。

要不是在柳氏有了钱,宁真修无法打点好关系,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晋升。

自打丈夫向着她,提出分家后,宁夫人如今的日子,就要顺风顺水多了,不论是大房,还是宁老太太,说话都要先在心里细想三分,得罪她的话,再未提过。

“行吧,我就先走了。”宁夫人只坐下喝了口茶,便起身离开了。

卫氏又看向宁芙,道:“苒丫头近日在府中无聊,想着喊你过去陪她呢,不过也看你想不想去。”

宁芙沉思片刻,如今宁苒怀了孩子,能开口提想见她,那便是真想见她,到底是自家姐姐,她到底是没拒绝。

这一回到卫府,宁苒的肚子已显了怀,圆圆的、小巧的一个,只是姐夫卫霄,今日却不在她身侧。

“还好将你给盼来了,最近我无聊得都要发霉了。”宁苒握着她的手道。

“姐夫呢?”宁芙问。

宁苒却是冷笑了声,道:“我不想见他,将他赶走了。”

夫妻吵架,再正常不过,是以宁芙也并未多想,道:“二姐姐,现在你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可别生不该生的气。”

宁苒红了眼睛,道:“我不能与他同房,不过一月,他就又回他那通房屋里了,两人私下好不亲密,却是不比与我一起时差几分。”

宁芙却是惊讶不已,她一直以为卫霄是三好男人,没想到他也会如此。

“不过,男子都是如此,只是他那通房,是个有野心的,故意让我不痛快,我便当着你姐夫的面,将她打发了,你姐夫也未多言一句,让她好好瞧瞧,她算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宁苒恨恨道。

“玩物”二字,却刺痛了宁芙的神经,宗肆想纳她当侧室,也不过是消遣,虽侧室比通房身份高,可到底是不如正妻,她若真嫁了过去,宗肆的正妻,恐怕也如宁苒看通房一般看她。

“阿芙,情爱都是虚的,只有捏在手中的权力才是真的,日后你可别为了男人犯傻。”宁苒这番话,那是相当真心,“也不必因为男人有了别人伤心难过,有了便也就有了,可那想越过你的,就得尽早收拾了,最好那些姬妾,都是自己人。”

宁苒处理了通房后,就安排了自己人,以确保不会掀起风浪来:“我将夏云给了卫霄。”夏云是她的陪嫁丫鬟。

不过即便是她主动将夏云给出去的,可卫霄没拒绝,还是让她有些伤身,所以才将卫霄赶走了,几日都未见他。

宁芙心情复杂,她虽也听过陪嫁丫鬟当妾,但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家姐姐身上。

上一辈子,宗肆一直很有眼力见的避着她房里的两个丫头,从不多看一眼,便是更衣,也几乎是他自己脱,是以她还以为这只是个例。

“如今二叔去了凉州,你的亲事,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祖母估计操心得很。”宁苒又关心起她来。

“眼下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怕她以为自己对亲事不上心,宁芙也只好装作头疼道。

宁苒也不好给她太多压力,也便不再提,两人去见了卫府的长辈,又见到了卫夫人,也就是宁苒婆母,的幺儿,如今不过四五岁,正是顽皮,哭闹着要放风筝。

“我陪他去吧。”卫夫人看重宁苒,对她过于热情,宁芙正好想透透气。

“那劳烦四姑娘了。”卫夫人道。

“谢谢姐姐,我们走吧。”卫林道。

宁芙牵着他出了门,宁苒也跟着,而放风筝与打弹弓的本事,她算是女君里的佼佼者,将卫林迷得不要不要的。

“姐姐,你真厉害。”卫林道,“我想认你当大哥。”

宁芙捏捏他的脸,肉嘟嘟的:“我可不收小弟。”

“你成亲了吗?要是没成亲,要不等我十年,我娶你吧,以后我们就能天天一起打弹弓了。”卫林一脸向往道。

宁芙莞尔。

宁苒也忍俊不禁,道:“谁成亲是想着打弹弓的?到时媳妇要不理你了。”

宁芙教起他弹弓来,不过卫林在这方面并无天赋,教了许久,也不见长进。

“姐姐,我怎么这么笨,你会不会嫌我是个笨小孩啊?”卫林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我喜欢小孩。”宁芙拉着他的手教他,而打出的弹弓,却偏了方向,落在了正好走来几人的身前。

宁芙已经认出人来了,垂下眼皮,道:“多有得罪。”

面前的公子,除了卫霄,另外两人是宗肆和宗铎。

宗肆的视线,落在她牵着卫林的手上,便是简单的动作,也透着一股温柔意味,倒像是带了几分母性,或许是上辈子,她牵着自己孩子时,也是如此。

只是他与宁芙若有孩子,该更漂亮些,整个京城怕是也无人能比得上。

想到此,他心下微微一动,却是未表现出半分。

而一旁的宗铎,再次见到宁芙,心情则要复杂许多,虽这段时间已不再想起她,可再次见到,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之味。

“姐姐在陪我玩弹弓,唐突各位哥哥了。”卫林也是个会看眼色的。

“男孩玩弹弓,可不能学女子那套。”宗肆捡起落在脚旁的石子,走向他,“我教你。”

宁芙往旁边让了个位置,默默不语。

宗肆看她一眼,将多余的石子递给她,淡淡说:“劳烦四姑娘先拿着。”

客气得如同跟她并不相熟。

宁芙安静地接过。

宗铎微微蹙眉,却是不知自家三弟,何时对孩童这般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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