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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特别娇》是一部十分受读者欢迎的小说,最近更是异常火热。小说主要讲述了孟菱陈遂的故事,同时,孟菱陈遂也就是这部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直亲密,而是有跌跌宕宕的起伏,甚至一度陷入冷战之中。不过一起经过许多的故事,最终还是得到了甜蜜的结局。
主角:孟菱陈遂 更新:2022-09-10 12: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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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孟菱陈遂的其他类型小说《梦特别娇》,由网络作家“孟菱陈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梦特别娇》是一部十分受读者欢迎的小说,最近更是异常火热。小说主要讲述了孟菱陈遂的故事,同时,孟菱陈遂也就是这部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直亲密,而是有跌跌宕宕的起伏,甚至一度陷入冷战之中。不过一起经过许多的故事,最终还是得到了甜蜜的结局。
那是一个晴朗的大风天气。
后来再回忆起那一天,很多细节孟菱都忘光了,只有当时天空的蓝度和风把树枝吹弯的弧度,她好像本能的就忘不了。
如果再加一件事,那可能就是陈遂头发的长度,黑色的发梢恰好扫在眉毛和上眼睑中间的位置。和在书店门口海报上的发型很不一样。
和陈遂相遇的十五分钟之前,孟菱正在宿舍码字——
爱是突然降临的。
爱是一种直觉。
她在电脑上敲完这两行字,整整半小时过去了,都没有写出能令她满意的第三行字来。
写小说就是这样,明明什么都在脑海里想得明明白白,但真正让这些想象变成字迹的时候,一切又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盯着屏幕理思路。
这时桌子上的铃声忽然响了。
像是剪刀划开裂帛,声音把寂静的空气撕裂了个口子,齐舒婷的声音从豁口处透过来:“谁的闹钟,烦不烦。”
孟菱赶快把闹铃关上,回了句:“不好意思啊。”
她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13点20分。
她两点半有一场面试。
想到这,她赶快去上了个厕所,又洗了把脸,把自己好好整理了一番,才拎包出门。
走到走廊上,看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阳光很烈,金色光芒像是在发烫,她想了想,又折回寝室拿了顶白色棒球帽戴。
出了宿舍才发现外面不仅晴朗,风也很大。
树枝被吹得往同一个方向拼命弯腰,有只白色的塑料袋,盘旋着正往楼顶飞。
孟菱抬头望了一眼天,心想,还好她扎了蝎子辫,又戴了帽子,不会把头发吹得乱糟糟的,到时候面试也不会显得不利索。
然而她忽略了大风的凶猛,当她走到行政楼附近的时候,一股风从帽檐下往上顶,帽子瞬间被吹掉了,落在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跑的雨刮器上。
然后她小跑过去捡帽子。
车上有人。
还没有完全靠近车身,孟菱就看到了,坐在驾驶室的男人正咬着一根烟要点。
或许是看到了雨刮器上的帽子,于是注意到了丢帽子的人,所以她走过来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盯着她瞧。
挡风玻璃反光,离得近了,孟菱才看清他的脸。
他生了一双丹凤眼,眼尾微翘,卧蚕深。这种眼型的人通常笑起来风流,不笑凉薄,她自然而然和他视线对上,见他瞥她瞥的漫不经心,像在看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
显然,素昧平生,狭路相逢,他给她的第一个眼神,是凉的。
可孟菱还是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瞬间移开目光。
她认出来了,他是陈遂。
遗棠大学有名的才子,全国知名的畅销书作家,而她恰好是他的万千读者之一。
孟菱经过两秒钟挣扎才又抬眼。
这次把注意力都给了副驾上的女生。
刚才没来得及看,这会儿才发现那女生留了一头暗蓝色中长发,穿粉色的蝴蝶印花吊带,很辣妹的打扮,手上还把玩着一只银色的打火机。
孟菱刚才挑眼看过去的时候,那女生恰好从副驾里躬身贴向陈遂,一手撑在陈遂的大腿上,拿着打火机的那只手则去够他嘴上的香烟。
隔着一道车玻璃,也感受得到车内狭小空间里正暧昧升温。
打火机蹿上火,孟菱心里自动配音“嚓”一声,烟尾处绽开一朵橙色花朵。
与此同时她识趣的移开眼,走上前一步,把帽子从他车上拿下来,想了想,对陈遂颔了颔首,才离开。
陈遂漫不经心瞥着孟菱。
女孩儿太瘦,很像一条柳枝,在狂风和扬尘里可怜的支撑着。
他不自觉盯着她直到很远很远。
“阿遂。”
旁边响起一道甜腻的声音。
话刚落,纤细的胳膊就缠上来。
陈遂很明显躲了一下,转脸看了女生一眼:“话我已经说明白了,别不识趣儿。”
他尾音带着轻轻的儿化音,脸上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话间还用夹烟的那只手,随意摆弄了两下他腕上的菩提。
明明很随意,不那么正经,却哪哪儿都透着疏离,让人莫名就想到从前上高中的时候,那些玩世不恭的坏男孩,他们朋友很多,看性格也不难接近,可你就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他的圈子。
又远又近。
女生脸色一阵白,尽管不服,可不想再自讨没趣,咬着牙说:“陈遂,遇见你算我倒霉,祝你以后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最好抓心挠肺到死人家也不理你!”
陈遂挑了挑眉。
女人被男人拒绝之后的正常态度,他理解。
“嘭”一声,女生把门摔得一响,气冲冲离开。
这边车门刚被摔上,高一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张口就问:“怎么样,解决完了吗。”
陈遂笑:“你倒是挺会掐点儿。”
“解决完了就快来拳馆……不不,去茶馆吧。”高一飞笑,“哥们儿有件大喜事必须当面对你说。”
陈遂抽了口烟,给车挂挡:“等着。”
他发动引擎,夹烟的那只手的手肘懒懒靠在车窗上,烟雾从车窗飘走,他单手打方向盘从这条路上拐了个弯,开了一会儿,刚出校门,远远看到一群人三三两两站在公交车站。
树影下有一抹婀娜的背影,就像是一页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被标红的那个字眼,不用刻意寻找便瞬间映入眼帘。
他把速度放慢,看似不经意,微微朝她那边偏了偏头,视线也若有似无扫着人群。
有女生眼尖看到了他,忽然攥紧了同伴的胳膊:“救命啊,那不是陈遂么!”
孟菱原本正背对着马路看站牌信息,闻声下意识转脸,这时陈遂的车身恰好与她平行,他们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撞到一起。
陈遂从没有见过这么清澈平和的眼睛。
她一双杏眼,眼睛圆且不狭长,里面的内容是清澈的,而且是山间泉水那样天然的纯澈感,没有沾染一丝俗世污浊。
她的鼻梁不低,鼻头小巧圆润,嘴巴是很标准的花瓣唇,脸部线条没有一丝的钝感,柔和的让人心软。
单看长相,她是那种清纯佳人,给人如沐春风的干净,可仔细看她的眉毛,微微蹙起,眉宇之间笼着淡淡的愁意,整个人平添了几分遗世而独立的古典意味。
刚才她来捡帽子的时候对视的那一眼,陈遂就被莫名撞到了。
陈遂是一个写字的人,对人对事感受力都强于旁人,这个女孩有一双让他承受不住的清澈的平和的眼睛,因此他更对她眉间的愁思而感到迷茫。
于是此刻,他多看了她一眼。
后来在经历了很多事之后,再想起初见的场景,他才发现,他对她,就是从这一眼开始的。
视线相撞的瞬间,命运开始有了交点。
午后浓烈炽热的阳光投射在陈遂身上,他是一个人,而她站在人堆里,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看他。
他和书店海报上一样,额前刘海被风扫开,露出干净的剑眉,丹凤眼,鼻梁很高,鼻梁侧看有一道很浅的驼峰。
“嗡……”
手机在帆布包里振动。
于是她只在他脸上定了两秒,就移开了眼。
陈遂被她这动作搞得微怔,心里漾起笑,这么无视他啊……
他勾勾唇,也收回视线,加速离开。
孟菱从帆布包里拿出手机,再抬脸,就见陈遂开车走远了,她跟着大家的目光向东边望过去,看到他的车驶入主道,扎入茫茫车流中。
她收回目光,接听电话,是茶馆那边打来的,问她可不可以准时去面试,她回答可以,很快挂了电话。
刚收线就听旁边一个男生说:“怎么是保时捷帕拉梅拉?不是说陈遂开大g吗?”
另一人回道:“人家开不起两辆车吗。”
“……”
几个男生七嘴八舌讨论起陈遂的车,从车的款式,说到舒适度,噪音大小,孟菱除了贵之外,一句都听不懂。
等公交的时间有点长。
不过好在最后面试没有迟到。
孟菱这次要面试的是一家叫“枯木逢春”的茶馆,地址在梧桐西街上。
这份工作是舍友顾娆介绍给她的。
前天下午班级群里公布了助学金的名单,孟菱落选了,后来到晚上快睡觉的时候,顾娆敲了敲她的床,问她:“你不是助学金没申请上嘛?要不要勤工俭学?”
顾娆介绍说,这个工作是新谈的那个她男朋友在朋友圈发的,茶馆有个员工怀孕了,老板想找个分担工作的临时工。
孟菱打听了一下薪资待遇——弹性工作,底薪两千加五提成。
时间价格都特别合适,她直接就答应了。
她下了公交车,往梧桐街里面走。
想起助学金没通过,多少还是有点沮丧。
因为在此之前,她特别笃定的以为会通过来着。
毕竟贫困证明上写得很清楚,她十岁丧父丧母,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爷爷的腿有轻微残疾,靠修车子配钥匙维持生计,而奶奶则在镇上旅馆做清洁工。
这几年生活过得清苦,上大学之前邻居们都是怎么说的呢——两把老骨头,带着一把骨头还没长硬的,能活成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
她不知道错在哪个环节而导致申请没通过。
这会儿走在路上,眼见远远望到了“枯木逢春”的店牌,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忽然想起她把贫困补助表交给导员的时候,导员说过的一句话:“你长得不像贫穷人家的小孩。穿得也不像。你气质挺文气的,感觉像书香世家。”
孟菱当时以为导员在夸奖她,还很不好意思。
可现在想起来,导员目光里分明装满了浓浓的打量,带着一股固有思维的不信任的审视。
大风烈烈吹着,干燥的热风掠过皮肤,孟菱心中一涩。
她想到《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作者林奕含在婚礼上的致辞。
林奕含在念书的时候因为心理和精神疾病严重到无法参加考试,故而开了诊断证明向老师说明。可是老师却不相信她有这类疾病,判断这一点的基准竟是因为林奕含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而是一个打扮和谈吐均得体的人,“不像”有病。
孟菱联想到自己。
她去找导员那天,穿着邻居家姐姐不要的旧衣裳。
她衣橱里一半以上的衣服都是邻居家姐姐给的,不贵但都不土。如导员所说,她看上去没有穷气,整体又算得上有书卷气,手上也只有握着笔杆子中指摸出的轻茧,而没有任何纹路粗糙的痕迹……
因为以上种种,所以她不该是一个家境贫困的学生。
想到这,孟菱的脸色泛起一丝嘲弄的苦笑,但不明显。
她已经习惯了心里再多情绪,面上仍旧维持着淡然,就像是一杯介于温和凉之间的白开水。
走了十分钟才走到茶馆,孟菱有些气喘吁吁,早知道这家店在这条街的最里面,她一定在路边扫一辆共享单车骑过来了。
她对着路边的车玻璃,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发现这车和陈遂的貌似是同款,但没想那么多,赶忙推门进去。
然后孟菱在心里发出“哇”一声感叹。
这家店的装修很古香古色,但不会给人一种很“假”的感觉。进门之后有一道拱桥,桥下是潺潺水流,水中有金鱼和睡莲。店铺两旁都是单间,用竹子和轻纱隔开,正对着店门的是大堂,大堂里都是散桌,最靠里是收银台。
装修的这么好,想必对店员的要求也会更高,想到这孟菱又难免有点小紧张,因为她对茶艺知之甚少,面试之前看了好久的视频恶补,但仍然只懂皮毛。
给她面试的是两个女人。
一位好像是店长,四十多岁的样子,另一位年纪稍小些,两个人都穿着白色的旗袍,盘着发。
她们让她简单泡杯茶看看。
她按照视频教的,对茶杯进行一个清洗,然后再温杯。
下一步是醒茶,步骤她背过:将茶叶倒入茶碗中,然后用沸水注入盖好茶碗,等待三秒快速将茶水滤出。
然而还没等这一步,店长就笑着打断她:“小姑娘没学过吧。”
她微怔,而后腼腆一笑。
店长又笑:“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
除此之外没再说什么,就让她回去等信儿了。
孟菱不知道这意思是成还是没成,却也没好意思多问。
她下了楼进大堂,收银台两个女孩子原本正说“老板在‘采桑子’那屋,雨薇姐对象也来了”,一见孟菱从楼上下来了,忙换上微笑要她慢走。
陈遂是在孟菱离开“枯木逢春”之后才知道她来过的。
店长把面试的简历表拿给他看,他那会儿正和高一飞热聊,没心情管这些,倒是高一飞,当着媳妇儿的面就嬉皮笑脸:“来来来柳姐,我瞅瞅有没有漂亮妹子。”
莫雨薇把柳姐手里的简历夺过来,往高一飞怀里一砸,嗔怪:“看吧看吧,给你看个够!”
几张轻薄的纸,四散在桌子上。
陈遂端着白瓷茶杯在唇畔慢啜,噙着笑看高一飞和莫雨薇两口子打情骂俏,眼睛不经意扫到桌上的纸,目光一定。
他放下茶杯,拿起那张纸。
高一飞和莫雨薇还在斗嘴,他冷不丁插上一句话:“这个女孩子来面试了吗?”
大家都静下来。
莫雨薇离陈遂近,微微起身,看了眼简历上的照片:“来了,半小时之前来的。”
柳姐也探了探身子,瞟了眼简历:“哦这个小姑娘呀,长得像美人图里走出来的画中仙似的,我印象可深了。”
陈遂没什么表情:“是么,茶艺怎么样?”
“说实话么?”莫雨薇一笑。
高一飞接话:“瞧你这小样儿,话都写脸上了,看来这丫头不咋地呗。”
莫雨薇不理高一飞,给陈遂回话说:“说实话,一看就没学过。”
陈遂点点头,把那张简历纸又轻放在桌子上,食指压了两下:“就她吧。”
柳姐和莫雨薇面面相觑。
高一飞笑:“嘛呢兄弟,见色起意?”
陈遂的手就放在简历上的照片旁,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吊儿郎当笑说:“确实漂亮。”
高一飞:“……”
柳姐笑了笑:“其实我和雨薇也比较满意她,茶艺不好不碍事的,新人的茶艺都要培训嘛。”
“她好像和你一个学校的。”莫雨薇记起孟菱简历上填的学校,“怎么,认识?”
陈遂摇头,无所谓一笑:“早晚得认识。”
莫雨薇露出一幅八卦的神情,笑说:“看来那个追你追到茶馆的女生,你已经打发走了。”
陈遂眼皮都没抬一下,追他的人多了,他不能个个都上心:“不提她。”他拿了手机和车钥匙站起来,“不和你们闲扯了,我还有个局。”
“去哪啊。”柳姐问。
陈遂伸了个懒腰:“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店,我去街那头转转。”
“……”
陈遂要去的店叫“春风沉醉”,在梧桐西街的另一端,是个酒吧,就开在遗棠最大的夜店“欢乐岛”对过,老板正是陈遂。
陈遂要走,柳姐也去忙了,屋子里只剩下莫雨薇和高一飞夫妻两个。
莫雨薇目送着陈遂离开。
他这天穿了prada的黑色圆领t恤,衣摆收在同品牌的黑色牛仔裤里,肩宽腰窄腿长,指尖夹着根没点着的万宝路,满满雅痞气质。
他在一条街上,同时开了酒吧和茶馆,但莫雨薇始终觉得陈遂更适合酒吧。
因为她不用闭眼,就能想象到陈遂在迷离昏暗的灯光下端着威士忌调笑的样子,而即便陈遂就坐在她面前焚香品茗,她都觉得违和。
她这么想着,余光瞟见高一飞仰头将一整杯茶一口闷下肚。
不由皱眉,哭笑不得:“上千块一壶的茶让你漱口的是吧?”
高一飞呲牙笑:“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你呀……”莫雨薇笑着摇头,没有责怪的意思。
她刚才还说陈遂呢,陈遂看起来和茶馆格格不入,但人家确实是个会品茶的人,自家老公那是表里如一,大老粗一个。
她想着想着就笑深了:“喂,这个点儿你不在拳馆训练,怎么和陈遂来茶馆了?”
高一飞拿起一块点心一口吞,含糊说:“妈的,我不是想给他说你怀孕的事儿吗,结果他小子早知道了!”
高一飞艰难的把点心嚼完咽下去:“你说说你,这么大事儿不让老公先知道合适吗?”
“你不是有比赛要打嘛。”
高一飞是职业拳击手,三天之前刚结束一场拳王争霸赛,以第二名的成绩收官。
莫雨薇和他结婚七年,一直想怀孩子但没怀上,好不容易有了,告诉他,他肯定分心。
“你这么说我可生气了啊,什么能比老婆重要?”高一飞佯装生气,走过来抱住莫雨薇,“罚你晚上吃三碗饭!”
莫雨薇推他,哭笑不得:“不过阿遂挺周到,一听说我怀孕就招人了,其实我工作也不累的。”
“那你说的,我兄弟。”高一飞很骄傲。
高一飞认识陈遂五年,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看待,莫雨薇自然也一样。
他们夫妻俩比陈遂年长十岁,不是一个年代的人,纯粹是因为拳击结缘。
那会儿陈遂才十五,打沙袋那叫一个狠,拳馆老板都吓傻了,高一飞社交能力强,只有他敢去劝陈遂歇歇。
后来搭了几回话,他们就聊上了,一来二去熟悉了起来,高一飞开始带陈遂来家里喝酒吃饭,渐渐地莫雨薇也把陈遂当弟弟,高三那年,陈遂的便当都是她给送的。
莫雨薇想了想:“晚上叫阿遂来家吃吧。”
高一飞点头:“那我给他打个电话。”
“……”
同一时间,孟菱下了公交车,步履轻快的走进学校大门。
就在十分钟之前,茶馆的店长给她打电话说面试通过了。
原本助学金泡汤,她还不知道该怎么交代,这下找到工作了,也就不担心了,骗爷爷奶奶说助学金申请通过了就好。
她手上拎着奶茶和蛋糕,像个外卖员一样进了宿舍。
她不是个一丁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人,顾娆帮她介绍工作,她总得聊表谢意,就在面试之后给她买了一小块蛋糕,又觉得只给顾娆买不太好,所以又点了三杯奶茶。
正好舍友们都在寝室,她就把买的东西给大家分了下去。
曲洛很高兴,顾娆没说什么,只有齐舒婷问:“怎么就三杯,你的呢?”
孟菱面不改色:“我的在路上喝光了。”
“……”舍友们也不知道信没信,总之没说什么。
孟菱解决了兼职的事情,就可以继续投入到她的小说创作中了,回宿舍之后她没待多久,就去图书馆了。
当天她还是没怎么有思路,写写删删的,最后干脆刷起手机。
她打开微信找到陈遂的公众号。
他上次更新还是在二十天之前,短短五百字的小随笔,她翻来覆去看了很久。
她之所以成为陈遂的读者,就是因为在高一的时候,她无意间读到了他发表在个人公众号上的随笔。
他的文字总给人一种热闹的孤独感,她一眼就被吸引。
那时候她没有手机,每周都要借同桌的手机看他的文章。
他表达欲强的时候一周能更新四五篇,差的时候一个月更新一次都是好事儿。
后来这些文字在他高中毕业的时候,被编成随笔集出版,取名《无脚鸟》,她后来买了那本书,期末大考写作文的时候还引用过他的句子。
她的高中生涯,他一共出了三本书,本本都很畅销,她本本都买。
想到这孟菱不免感慨,说到底他只大她两岁而已,可是却已经在文字上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而她连一篇不到一万字的稿子都写的磕磕绊绊。
孟菱沮丧了。
她不该拿自己跟天才相比的对么,可是梦想就在那,抬头就能望到,她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总想踮踮脚,再踮踮脚,把它给够下来。
后来孟菱一连几天都泡在图书馆写稿。
她直到上大学才拥有一台二手的电脑,打字慢得很,舍友就常说“只看你表情,垂着眼那么专注,我们觉得你特别游刃有余,可要是瞥见你手指,就感觉键盘为难你似的,要手指一根根去找字母”。
要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在键盘上找字母,手速追不上脑洞,很耽误时间。
经过一番苦磨,她终于在五天之后把稿子发送给编辑,关上电脑的那一刻,她看到外面雾蒙蒙的,好像是下雨了。
陈遂再次见到孟菱,就是在那个细雨绵绵的下午。
他坐在车里等哥们儿下课,正啪嗒啪嗒摁着打火机很不耐烦,远远看到什么,忽然静下来。
她从图书馆出来,站在廊檐下,抬头望了望天,伸手试了试雨,然后没什么起伏的,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
他之所以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她那一袭烟青色的长裙,长发披散开,直垂到腰间,美的浑然天成。
他欣赏着她的狼狈。
美好就是要夹杂一丝破碎才动人。
这时忽然有个男生从图书馆跑下来,大喊她的名字:“孟……”后面一个字他没听清。
梦?
脑海里自动翻译成这个字。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车椅上,用几根手指转着打火机,饶有兴味的看着外头的一切。
那男生上前给她递伞,她没要,男生非要给她,她一直摆手,男生仍然坚持,她定了几秒,大概是说了些很坚定的拒绝的话吧,那男生就没再坚持。
然后她不急不缓的离开了。男生目送着她。
他也目送着她。
下了细雨之后的空气就像笼了纱,她走到哪,哪就飘过一缕烟,朦胧的,淡青色的,带着江南的气息。
莫名让他想起老电影《青蛇》里旖旎的水雾。
如果没记错,她叫孟菱。
这个姓氏还挺符合她的——梦。
“遂哥,来了来了来了,等急了吧。”
有人拉开车门,探出一头红毛,是阿卓那小子。
陈遂瞥他一眼,又很自然把视线转回原点,想重温旧梦。
阿卓见自己迟到这么久,陈遂这个毒舌怪竟然都没拿话噎自己,不由疑惑,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呦嘿,瞅见一美女。
“哥,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古典美的了?”阿卓笑得贱嗖嗖,“这种在床上能放得开吗?”
“滚。”陈遂收回视线,笑骂了一声。
阿卓听他话音没什么责怪的意思,不由放松了:“得,知道您老人家还是个处,太带劲的你不一定治得住。”
陈遂正在挂挡,闻声一顿,慢条斯理瞥了阿卓一眼,一个字没说,可那眼神……阿卓”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暗杀,立马做了个给嘴拉拉锁的动作。
陈遂见他识趣,就没说什么,收回目光,踩油门驱动车子。
他们俩要去玩密室逃脱。
前段时间陈遂把新书交了稿,后来又跑了几次签售会,个把月没和大家聚,正好今晚有空,就叫了七八个朋友出来放松一下,其余的人都到了,就差他和徐梁。
在陈遂提速离开的时候,孟菱挂在书包上的钥匙扣恰好掉了,她转脸去捡,恰好看到这条路的尽头,有一辆车的尾灯闪了两下。
等她把钥匙扣拾起来,再抬眼,那车已经杳无踪影了。
她认识那是陈遂的车,但没多想,因为亚克力钥匙扣上沾满了泥水,她捡起来的时候弄得她满手都是,又不好掏纸巾,心里想的都是赶快回去洗手洗澡洗衣服。
这天下午她花了很长时间洗洗刷刷。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追完番正没事做的曲洛忽然提议:“刚下过雨空气最好了,咱们去逛操场吧。”
顾娆不在,齐舒婷没有异议,孟菱自然也答应了下来。
那是九月末,一年里空气最适宜的月份,走在校园里,夜凉如水,微风习习,给人一种特别惬意的感受。
操场上有人唱歌,声音传的很远。
她们三个女生往里走,篮球场通往操场的十字路口上有几棵桂花树,被昏黄的路灯照的特别温柔,树下有一群人,杂七杂八站在一起抽烟。
曲洛小声喊了一声:“妈呀,那是不是陈遂?”
齐舒婷用她常用的高冷姿态嗤了一笑:“这你该问他书粉儿啊。”
曲洛立刻来拉孟菱的袖子,用那种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要确认一下的语气问:“是陈遂没错吧?”
孟菱回到宿舍已经九点多。
第二天是周六,她要去茶馆报道,打算早睡一会儿,所以回宿舍之后就立刻去洗漱了。
她刷牙的时候,顾娆回来了,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进屋,孟菱听见动静瞥了她一眼,她正打电话,一口一个“哥哥”,声音很甜,但挂了电话,她的脸立刻垮下来,骂了句“麻烦”。
孟菱看见了只当没看见,涮好牙缸,从洗浴室出来,给顾娆打了个招呼。
顾娆很随意的对孟菱笑笑,找了个情感节目,边看边卸妆。
孟菱也收心干自己的事儿。
为了能快点了解茶艺,她买了一本关于茶道的书,还没读完。她擦完脸,时间还早,正好可以再看几页。
第二天孟菱七点就起床了,她蹑手蹑脚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出宿舍的时候才过去十五分钟。
从宿舍到学校门口要走十几分钟,学校到茶馆又要花大概四十分钟,她给自己预留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最后卡在八点二十到了茶馆。
一个叫晴晴的店员招待了她,领她到二楼的员工休息室找店长。
店长今天穿月白色的旗袍,上次和店长一起面试她的女人穿淡紫色,经介绍才知道,这人叫莫雨薇,除了店长之外属她资历最深,就是因为她怀孕,所以才招新人过来帮忙。
茶馆算上店长一共有五位员工,店长把大家叫过来互相介绍了一番,又交代莫雨薇带一下新人,就让大家各忙各的了。
莫雨薇先给孟菱发了三身衣服,一袭月白色旗袍,一袭丁香色旗袍,外加一身改良过的暗蓝色汉服。
孟菱早在几天前就给店长发了自己的三围,但是没有亲身量体,多少还是有误差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莫雨薇交代她:“先试试,不合适再送去改。”
孟菱答应着就进了更衣室。
几身衣服换下来,发现都还挺合身的,她在更衣室里面喊:“雨薇姐,我穿哪身出来?”
莫雨薇说:“我穿紫,你和我一样吧。”
孟菱答了声:“好。”
几分钟后,她从休息室出来,莫雨薇正坐在桌前看手机,她喊了一声:“雨薇姐。”
莫雨薇抬脸,脸上顿时焕发惊叹的神采。
“怎么那么美呦。”莫雨薇站起来,走到孟菱面前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孟菱笑:“我们都很好看啊。”
莫雨薇微怔,点点头:“对,我们都漂亮。”她拉过孟菱的手,“我就喜欢你这种含蓄但不忸怩的女生。”
孟菱闻言只是笑笑。
“咱们先把头发簪上,茶馆规定上班期间不能散发,万一头发丝掉到茶里,那就麻烦了。”莫雨薇从屋西脚的抽屉里拿了只白玉发簪,“我们店长在淘宝买的,满八十减五,她买了十根,说让我们随便戴。”
孟菱微愣,随即笑了,只是那么一点儿小事儿,她却莫名觉得这边的人都很好相处。
莫雨薇举着发簪在孟菱眼前晃:“我估计你不会簪发吧。”她带着洞若观火的笑,“我帮你吧,你多学两次以后自己就会弄了。”
“那好,谢谢。”莫雨薇都这么说了,那孟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莫雨薇给孟菱扎了个马尾,然后把发簪往头发里垂直叉下去,再拐弯横叉一下,就把头发牢牢绾起来了。
孟菱抬手摸了摸发包和发簪,不好意思的说:“我没学会。”
“没事,这个学不学的无所谓,你嫌麻烦扎个丸子头也行。”
孟菱点点头,又问:“我这两天是不是都以学茶为主。”
莫雨薇往门外走,孟菱跟上去,听她说:“茶艺毕竟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想学精太难,你现在先学会就好了。”莫雨薇穿过二楼一道廊,带孟菱进了一间叫“念奴娇”的雅间,“茶艺包括选茗、择水、烹茶技术、茶具艺术、环境的选择创造等一系列内容,其中如果细分,又各不相同,泡出来的茶和烹出来的茶,味道就是完全不一样的,除此之外你还要了解茶叶……”
孟菱听着莫雨薇侃侃而谈,只觉得像是在上课,她本专业学的文学,教文学史的老教授就总是喜欢先把所有内容都介绍一遍,再开始一点点把知识教给大家。
莫雨薇进了屋先去燎沉香,她对孟菱说:“我个人比较喜欢沉香的味道,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看《宝莲灯》的原因,所以天然好感这个名字。”
孟菱笑了笑。
莫雨薇找了两个坐垫铺在桌子两旁,对孟菱说:“坐。”又去找茶具茶叶。
孟菱细细观察着她,很耐心在旁边等。
随后就是正经学习了,泡茶并不算难,她看莫雨薇做了一次就上手了。
这边她用烧开的热水淋烫茶壶进行温壶,那边莫雨薇拿了块点心吃,问她:“你几岁了?”
孟菱说:“十八。”
莫雨薇点点头:“那天看你简历,发现你是遗棠大学的?”
孟菱开始置茶:“嗯,我是大一新生。”
莫雨薇咬了口点心,像说家常话一样问:“说起来挺巧,我认识一个人也在你们学校,他很有名的,叫陈遂。”
孟菱拿茶则的手微顿,很快又继续下个步骤:“是很有名,不过我不认识。”
莫雨薇想起那天陈遂看到孟菱简历的反应,莫名默了两秒,才说:“也是,你是新生嘛。”
茶香很快飘了出来,混合着屋里的花香,沉香,让人莫名惬意。
莫雨薇又问了孟菱一些其他的问题,比如她是哪里人,孟菱如实回答,欢城人。
这个问题讲完之后,莫雨薇没再问别的,而是细心教她茶艺上面的事情。
不知不觉就到中午了。
临下班之前,莫雨薇问孟菱:“中午去哪吃啊?”
“我就在附近随便吃一点吧,然后到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要不你去我家吃吧,我家就在这附近。”莫雨薇盯着孟菱,女孩儿额前有两道碎发,就垂在她微蹙的眉毛两端,显得她特别惹人怜爱,“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感觉你很像以前刚来到遗棠的我。”
孟菱没想到莫雨薇会这么说。
“我觉得你像我”,这几个字在孟菱眼里是一种很难得的磁场共振。
所以她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答应了下来。
莫雨薇家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界,只是小区却是一片老建筑。
老到最高层只有五层,墙皮都脱落了,外挂的空调泛着岁月的黄,家家户户的吸油烟机外挂的风轮上满满都是黑色油渍,要是哪个单元楼上有人换了新的铝合金窗户,就会新的特别显眼,简直就像一座楼上的补丁。
孟菱莫名就想到经常给她旧衣服穿的邻居家姐姐,她在外地工作,住在繁华地段的老小区里,那个小区之外全是奢侈品名店扎堆的商业楼,晚上prada大楼亮起绮丽灯光的时候,十几米之外的老小区里疏影昏黄。
她常告诉孟菱,她每次早晨上班,在小区里往外走的时候,就能看到外面的繁华的大厦,短短几步路就像在跨越阶层,那一刻她经常会生出,她正在从清贫走向富裕的错觉。
但是老小区的人情味儿也浓,树下围满了下棋打牌的老人,小孩子们聚在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
孟菱这一路上感慨良多。
说到底,以她现在的能力,哪怕是住在这样的地方,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个小区太大了,孟菱跟着莫雨薇绕了好久,才来到她家那栋楼,她住在四楼,一层层上去,每一层楼道里都有住户堆的杂货或鞋架。
莫雨薇家门口倒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放,一扇木质门,外头还有一扇绿色的防盗铁门,打开门进家,才发现屋子面积并不大,只有必备的家具,但是并不简陋,餐桌上还放着一瓶雏菊,一看女主人就有好好照顾这个家。
莫雨薇放下包,去冰箱里找食材,对孟菱说:“我这里是租的,你别嫌简陋啊。”
孟菱说:“很舒服的小家。”又说,“我帮你一起做吧。”
“不用。”莫雨薇拿了一袋肉出来,指着沙发,“你随便坐,就和自己家一样。”
孟菱摇头:“我不拿自己当外人才说要帮你做饭呢。”
莫雨薇听她这么说,也不再磨唧:“那好,我去把肉解冻,你去帮我择芹菜,洗辣椒。”
“好。”
“……”
她们两个人一起忙活,互相聊着天,不知不觉就把活给干完了。
莫雨薇开液化气热油准备炒肉,油冒烟了,她忽然“呀”了一声,跺脚说:“家里没盐了。”
孟菱哭笑不得:“油都热了。”
莫雨薇立刻关了火:“没事儿,十分钟就买回来了。”她火急火燎要出去买盐,交代孟菱,“你帮我看门啊。”
“好,你路上慢点。”小区这么大,孟菱又不熟,想替她去也是力不从心,就只好乖乖帮她看门。
厨房狭小闷热,莫雨薇离开之后,孟菱走去客厅。
很拘谨的坐在沙发一端。
屁股刚坐热,就听到门响了。
她第一反应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过去三分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站起来,转头笑说:“你好快……”
话没说完,被她自己硬生生打断。
只因进门的不是莫雨薇,而是两个男人,而尴尬的是,在她讲出“你好快”的同时,走在前头的男生含笑喊了声“嫂子”。
然后他的笑意也凝固在脸上。
他的目光一分分收紧,盯着她,眼里让人读不出什么内容,却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还好这时候另一个男人发话了:“诶,我没走错吧?你是?”
孟菱轻声解释:“雨薇姐下楼买盐了。”又想到还没自我介绍,紧接着说,“我叫孟菱,是雨薇姐的新同事。”
“哦你啊。”高一飞眯眼仔细看了孟菱一眼,他看过她的简历,很快就想起了她是谁。
孟菱局促站在那,佯装淡定的笑了笑。
“阿遂,你替我招待客人吧,我下去找找媳妇儿。”高一飞连屋都没进,只在玄关处一站,就又出去了。
这下屋里只剩两个人。
男生抬抬下巴,率先打破平静:“你好,我是陈遂。”
是啊,你是陈遂。
孟菱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然我也不会和你对视那么一两秒就浑身不自在。
她虽然腹诽,但表面上还是很得体的,礼貌说:“你好,我是孟菱。”
真老套的问好方式。
他们给彼此说的第一句话,那么陌生而有礼。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寒暄。
陈遂和高一飞是买了现成的菜回来的。
看样子他是常来这边,拿这当自己家了,二话没说就进厨房拿碗碟。
孟菱和他单独待一起多少有那么一点紧张,见他忙活,心想干站着不好,跟着他进了厨房,看他拎了七八份菜,又要腾出手拿盘子,就说:“我帮你吧。”
陈遂没有别的意思。
他就是觉得孟菱和他以往见过的女生都不太一样,她不浮躁,太淡定,像是没有七情六欲。
就是不知道,她是对他没有七情六欲,还是对所有人都是。
他看着她,又觉得她这样挺符合他想象的——拒人千里却不冷傲。
……
他们俩很快把菜倒好,陈遂进厨房拿筷子的时候,莫雨薇和高一飞回来了。
莫雨薇一看桌上摆了整整齐齐八道菜,眉头立刻皱到一起:“阿遂,你有钱没地儿花是吧,我们一共几个人你买那么多菜。”
陈遂从厨房出来,讥笑说:“飞哥一个人能干一半。”
高一飞按着莫雨薇肩膀,把她按坐到椅子上:“好了,反正他花钱,咱蹭吃蹭喝还怕什么浪费?”
莫雨薇拿起桌上的筷子就要打高一飞,被高一飞弹跳着躲开了。
随后他们又斗了几句嘴才开始吃饭。
莫雨薇向孟菱介绍了一下高一飞,孟菱始终挂着笑,很有礼貌的叫了声“飞哥”。
高一飞乐得合不拢嘴,对孟菱说:“有事没事常来家里玩啊。”
孟菱刚想答应,冷不丁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那你是不是该叫我声遂哥?”
陈遂端着碗,咬着筷子懒懒散散睨孟菱。
他只不过是闲聊随口接的话,可这姿态……孟菱感觉他好像在调戏她。
但她很快又想,怎么可能呢,于是她没有慌乱,很自然的喊了一声:“学长。”
陈遂一愣。
孟菱其实很尊敬陈遂的,尽管“尊敬”二字看起来更像是对师长的态度,但在孟菱心中,陈遂是她写作上的偶像,有些人天生信仰文字,她喜爱他写得东西,所以尊敬他这个人。
孟菱一幅温良恭俭让的模样,微笑说:“我忘了说了,我也是遗棠大学的,您在学校很有名,我也看过您的书,所以能认识您,我很高兴。”
……您?
陈遂有那么几秒一动未动。
她那几个“您”字就像砸在他定穴上似的。
“这么巧啊。”高一飞实时插话进来,“和阿遂一个专业吗?”
孟菱摇头:“我是中文系的,学文学。”
高一飞点头:“学文学好,女孩子适合学这个。”
“别听他瞎说,女孩子学什么都适合。”陈遂收回视线,话是赶着话才下意识说出来的。
孟菱不由目露赞许望了他一眼,他原本刚刚移开眼,也不知道是能感应还是怎么,忽然又瞥过来。
孟菱原本是正常看他,可他这一眼扫过来,目光沉沉的,倒像是她在偷窥了。
她只好立刻移开眼。
这边高一飞笑着接话:“阿遂说得也是,不说别的,就说拳击吧,我们俱乐部女拳手那叫一个牛逼……”
孟菱没心情听高一飞在说什么,佯装淡定的夹菜吃,却不注意咬了口辣椒。
辣意像一把火,从舌尖烧到舌根,又顺着喉咙一路往下。
她皱了眉,感觉口水要被辣出来。
陈遂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想也没想就笑了:“笨蛋,辣就喝水,这还要忍?”
孟菱冒汗又冒火,抬眸看了一眼陈遂,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眼里的嗔怪有多浓。
这么淡然的一个人,也会有这么娇滴滴的时候。
陈遂心底一颤,很轻,无法被忽略,却也不值得被在意,他挠了挠眉毛,看笑话似的靠在椅背上,问她:“你瞪我就能解辣?”
孟菱目光一闪:“我没瞪你……”
委屈的,小声的,反驳。
“陈遂,你别逗孟菱,她脸皮薄。”莫雨薇替孟菱把水倒来,白了眼陈遂又安慰孟菱,“你别理他,女人堆里嘻嘻哈哈惯了的混小子,只有机灵的姑娘对付得了他。”
陈遂蹙眉:“偏心?”
“对,我就是偏心了怎么了。”莫雨薇呛他,“吃饭!”
陈遂顿了顿,舌头顶了顶腮,点头笑了。
他伸手把自己眼前的东北大拉皮端起来,又把孟菱面前的麻辣水煮鱼往自己眼前一拉,给两道菜换了位置。
孟菱看他,他兀自解释:“不介意吧,我想吃这个。”
孟菱莫名明白了什么,她喝了一口水,感觉不那么辣了,再拿筷子夹菜的时候,她说了声:“谢谢。”
声音小的很。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吃完饭之后,孟菱抢着去刷碗,莫雨薇不让她动,使唤高一飞去刷。
高一飞很享受被媳妇使唤,特别乐呵就去刷碗了。
莫雨薇眺望窗口,看了眼外面的天,对孟菱说:“今天有雨,我估计一会儿就要下了,你带伞了吗?”
孟菱坐在沙发最边缘那一角,摇头后又点头。
莫雨薇看她礼貌到小心翼翼的样子,莫名就想到了自己刚来大城市时候的模样,不由想多照顾她一点儿。
“那就是没带了。”莫雨薇笑,“那我给你叫个专车送你回去吧。”
说完她走到陈遂跟前:“喂,反正你下午也没事,把姑娘给我送回去。”
孟菱一惊,脱口而出:“不用不用,不用麻烦的。”
莫雨薇“啧”了一声:“傻不傻,现成的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她笑,“你们加个微信,回头直接联系了。”
孟菱哪好意思使唤陈遂,特别诚恳地说:“真不用了。”
陈遂原本还在考虑,一听孟菱拒绝,他来劲了:“学妹,你是不想加微信,还是不想让我送?”
孟菱没反应过来。
陈遂却拿着手机,从沙发最那端走到她跟前,二话不说坐了下来。
孟菱感觉到沙发明显的凹陷了下去,他的气息顿时铺天盖地。
陈遂打开微信:“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倒是挺会赶鸭子上架……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孟菱不好忸怩,也掏出手机,大大方方说:“那我扫你吧。”
“给。”他把手机扔到她怀里,翘起二郎腿,同时手撑在沙发上,看着她,声音很轻,“扫吧。”
离得太近了,孟菱有那么一点局促。
莫雨薇说:“你们聊吧,我进去看下高一飞怎么刷个碗这么慢。”
孟菱注意力抽离了一点,给莫雨薇回了句:“好。”
然后她才点开微信扫一扫,对准陈遂的二维码,“叮”一声扫码成功。
他的微信弹出来——【c】大写的字母c后面加了个点。
孟菱念出来:“陈。”
陈遂直起身子,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扫完了?”
她“嗯”了一声。
他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一下,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看到他的个性签名:【焚海的人。】
短短四字,却让人读不透。
和他相比,她太直白——微信名是一个很简单的“孟”字,个签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我那不是陈。”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嗯?”孟菱还在琢磨他的个签。
“是操。”
他勾唇一笑,惹得孟菱一愣。
他好像是看出来了,低低笑说:“不用发愣,就是你想的那个操。”
操这个糟烂的世界。
孟菱抿抿唇站起来:“我没发愣。”她偏开脸,点了下自己的手机给他备注,边说,“也没多想。”
她给他备注“陈遂”。
陈遂扫了一眼,看到了,没说什么。
莫雨薇从厨房出来:“差不多到点了,咱走吧。”她噙笑看向陈遂,“要是迟到了,老板扣工资的哦。”
陈遂也笑:“谁敢扣我嫂子工资?”
孟菱没多想,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给飞哥说声。”
然后她去厨房给高一飞道了声别,出来后一声不吭直奔大门口。
下楼的时候莫雨薇忽然在台阶上停住,转身朝孟菱伸手,孟菱意会,下了几阶挽上她。
莫雨薇拍了拍孟菱的手,问:“陈遂帅吗?”
孟菱迟钝地“啊”了一声。
莫雨薇一笑:“你是我见过遇见他之后最淡定的女生。”
孟菱不语。
莫雨薇很快又说:“不过倒也情有可原,因为你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
孟菱笑了笑,不知道要说什么,笑总是没错的。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淡定,只是没有杂念罢了。
她喜欢的是作家陈遂,可那些姑娘喜欢的是陈遂,一个关乎梦想,一个关乎爱情,又怎么能一样。
“下午旗袍不知道还穿不穿得上。”孟菱扯开话题。
陈遂在楼梯口站了几秒,才绕过长廊去‘念奴娇’。
莫雨薇正对着门,抬眼就见陈遂走过来了,歪歪身子看向孟菱身后:“来了陈老板。”
陈遂微微挑眉:“视察工作。”
莫雨薇起身,让陈遂过来坐,又对孟菱说:“菱儿,给咱们老板露一手?”
孟菱起先听到莫雨薇喊陈遂“陈老板”,只以为是个开玩笑的称呼。可现在莫雨薇让她给陈遂露一手……结合中午的时候,莫雨薇当着陈遂的面儿说“迟到了老板扣工资的”……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用了,以后还怕没有喝她茶的机会吗。”陈遂接过莫雨薇的话。
莫雨薇笑:“不是您刚才说要视察工作的么。”
陈遂笑:“送她回家。”
莫雨薇微愣,这四个字莫名亲昵。
可他后头又接了一句:“不是您中午交代的吗。”
莫雨薇一愣,很快失笑,又对孟菱说:“好啦,你快去换衣服,别让陈老板等太久。”
他们俩说话,孟菱自然是插不上话的,这会儿他们让她离场,她求之不得。
孟菱很快站了起来,看着陈遂:“我五分钟就好。”
陈遂视线扫在她衣服上:“去吧。”
孟菱很快与他擦身离开了。
陈遂目送她穿过长廊。
他忽然改主意了,她不该是烟青色,更像是淡紫色。
烟雨霏霏,她一身淡紫色的旗袍,忽然让他想到戴望舒的《雨巷》,一个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还看呢?”莫雨薇用三个字让陈遂收回视线。
她一副“如实交来”的模样:“你的视线可落在孟菱身上太多回了啊。”
陈遂靠在门框边,抱着胸,笑了笑也不说话。
莫雨薇顿了顿,站了起来,走到陈遂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把握。”
陈遂这才回以一笑:“嫂子,我可是老实孩子。”
言外之意——他不会对小姑娘怎么样。
可听听这话音儿,再瞧瞧他说话的姿态,要多混不吝有多混不吝,莫雨薇给他胳膊上来了一掌:“你给我滚吧。”
陈遂很配合的苦着脸“嗷”了一声。
莫雨薇摇摇头,也不管他,径直走了:“不和你说了,我看楼下有没有要帮忙的。”
陈遂目送莫雨薇走远,想了想来到更衣室门口,敲了三声门:“孟菱。”
里面迟疑了两三秒才回话:“我马上好。”
“我先下去,你过十分钟再下来。”他问,“认识我的车吗?”
里面又过了两秒才说:“认得。”
陈遂莫名勾了勾嘴角,紧接着转身下楼了。
她是记得他的。
或许是捡帽子那次,也或许是公交车站的那次对视,总之她记得他。
陈遂是小跑着下楼的,一颠一颠没个正形,来到大堂又恢复正经,酷酷的手插兜,对晴晴说:“给柳姐说声我来过。”
也不管晴晴是否答应,接着就离开了。
他冒着小雨上车,进到车里抖了抖雨,打开车窗,点了根烟抽。
烟抽完一整根,孟菱才从茶馆出来,他见她左右望了望,视线扫过他这边,定格到他车上,然后用手撑着脑袋,小跑过来。
她穿得很普通,白色的印花t恤,紧身小脚裤,踩白色的运动鞋,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
把普通的衣服穿好看才不容易。
孟菱拉开车门,弯腰朝车里张望:“我身上有点湿。”
怕弄脏他的车。
陈遂失笑:“嗯,再站一会儿更湿了。”
孟菱一僵,很快钻进车里。
她的白色t恤被雨浸湿之后,有点透了,隐隐露出内衣的弧形,她低头看了一眼,转脸问陈遂:“有纸吗?”
陈遂把纸巾递给她,她抽了两张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往门边挪了挪,说不上紧张,但多少有点拘谨。
陈遂看在眼里,什么话也没说,驱动车子,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孟菱把擦完水的纸揉成团放进了自己包里,才开始系安全带。
后面的五分钟时间里他们都没有一句交流。
直到车子在一个红绿灯停下,孟菱往外看,恰好斜对着一家书店,她看到外面贴着一张海报。
她扭脸对陈遂说:“我看到你了…还有……”
她话没说完。
陈遂稀里糊涂往她那边的窗外看过去,搜寻了那么三四秒才意识到,她说得是书店外张贴的畅销书海报。
然后他目光一紧,与他海报并列的是他“母亲”宋舒云的新书预售海报。
她刚才没有把话说完,看来不是对他一无所知。
他收回目光,恰好交通指示灯变绿,他加快了油门:“你还挺了解我?”
语气带着揶揄。
她乖巧点头:“嗯……我是你的书粉。”
陈遂:“……”
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实诚,还是说她不解风情。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戴着菩提的那只手把刚才点过烟的那只打火机拿起来把玩,有一搭没一搭开盖噌火,问她:“你名字怎么写?”
她感觉他话题跳的好快,转脸凝视着他:“你不是知道么。”
他脑子里浮现出那张简历,目视前方,却微微歪了歪脑袋笑:“你又没说是哪个字。”
她吃了一瘪,抿抿唇说:“菱角的菱。”
他微微蹙眉,把打火机随手“啪”地扔在一旁,摊开手掌:“不记得怎么写了。”
她看着他的动作,缄默不语。
可是没有想很久,就伸出了手,用指尖在他手心上板板正正写了个“菱”字。
她手触碰到他的时候,他掌心麻了一下,旋即整个人僵住了。
他只是想逗她,没想到她真的会写,扭头瞥她一眼,低眉顺眼,沉静安然。于是他更想逗她了,懒懒笑说:“痒。”
她想也没想就回:“是你让我写的。”
她收回了手。
他攥紧手心,感受涟漪不褪,在皮肤上晃着细微波涛。
“这么乖?”他漫不经心笑笑。
她蒙着雾一样的眼睛凝视他:“什么?”
“让你写你就写,不怕我是个人面兽心的流氓?”
“你不像。”
“呵。”他笑得卧蚕变深,“什么像不像的,这年头连禽兽都衣冠,对男人都警惕点。”
孟菱抿了抿唇:“可你会吗。”
“会啊。”他很倦懒,“男人没个好东西。我不是男人啊?”
“……”
孟菱顿住了。
又到红绿灯了,他踩了刹车。
孟菱想了想,掏出手机,飞快打了个字。
她把手机扬起来给他看,他只是一扫,却准确无误的瞥见她备忘录里写的“菱”字。
他问:“什么意思?”
她说:“其实不用非写你手上,也可以打字给你看。”
他缄默看着她。
她笑:“我觉得你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对你是放心的,所以写就写了。”
陈遂怔住了。
“嘀——”
身后传来一阵鸣笛声,他回神,脚踩油门。
她的那双眼睛,和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分明一丝浊气都没有。
可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她道德绑架了的感觉?
孟菱不动声色偷瞥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有一种既放心又不放心的感觉。
所以刚才她才会在他手心里写完字之后,又强调对他有多放心。但听完他交代她的话,她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现在他在安心开车,她转头去看窗外,让自己安静的像不存在。
后半程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直到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接了通电话,对方说了什么,他笑了:“怎么回回都是你给我打电话,阿卓呢,挣哥呢?”
“又唱k,腻了都。”
他鼻息间哧了一笑:“行,我过去。”
“……”
他声音很好听,很清澈,会让人想起清泉滑过嶙峋的石子的声音。
可偏偏,他身上除了声音之外,没有一丁点山野气,余下的部分更像是大都市里特别调制出来的鸡尾酒。
孟菱没有尝过鸡尾酒,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就是。
他把她一路送回宿舍楼下。
下车之前,她说“再见”。
本以为他会保持沉默,谁知他一笑:“这次知道说再见了?”
孟菱解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没理解他什么意思。
他鼻息间轻轻嗤笑:“你上午就没说。”
孟菱一怔,随后瞬间明白他说得是中午从莫雨薇家离开时,她没给他说再见的事儿。
当时她见莫雨薇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着急去追,才没有和他告别。
她想解释一下:“我……”
“还以为你只喜欢给别人说谢谢,不喜欢说再见呢。”他的话总比她先到。
孟菱又是一愣,不过也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听到了。
她不能吃辣,他把那份辣味的菜换到了他自己跟前,她说了声谢谢,他没搭理,直到过了一个下午,他才告诉她,他有听到。
孟菱攥紧了帆布包袋子,想了想说:“老板再见。”
说完话,没等他回,兀自下车。
看来还不算笨,终于知道他是老板了啊。
陈遂一怔,几秒后忍不住笑了。
小丫头片子,没表面看着那么不谙世事。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上了台阶,他才转过脸,发动了车子。
孟菱走到宿舍楼的台阶上,礼貌性的转身又看了他一眼,他没往这边看,她接着就进宿舍了。
她上了楼,拐了个弯走到长廊上,离得远远的就听见了顾娆和齐舒婷的声音。
今天下雨,不少寝室都把门打开通风了,孟菱她们宿舍也不例外。
她还没进门就听顾娆说:“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遗棠出才子,也出浪子。李京州算一个,陈遂也算一个。”
“喂,你别拿李京州跟陈遂比。”齐舒婷接话道,“李京州可不闹绯闻,不像陈遂……诶,曲洛你还记得,之前超话里有人晒陈遂和一群男女站在一起的照片吗?”
曲洛的声音传了出来:“就是那个给几个女生们编上号,让人猜谁是陈遂女朋友那个?”
孟菱走到门根儿,听齐舒婷笑:“对啊,我记得底下有人评论‘像他这种人,哪有固定的女朋友’,还有人说‘没准几个都上过’……脏不脏啊,还和李京州比……”
齐舒婷是李京州新闻系的直系学妹,尽管入学时李京州恰好毕业,可她还是很崇拜他。
孟菱进了门,笑问:“你们都说什么呢?”
曲洛举手:“你来得正好,见识见识毒唯之间的battle。”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以后没准对你写小说也有帮助!”
齐舒婷甩了甩她亚麻色的齐耳短发,特不屑说:“我可没跟人吵架,就事论事罢了。”
顾娆一笑:“我也没跟人吵架,毕竟我不会拿谣言来断定一个人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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