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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

佚名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得就成为了戴有“虚壳”的北挽家族少奶奶。一百万一张契约,期限三年。管家吩咐不许将此事告知第四个人知晓,她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扮演出好妻子的形象就ok了。不过这也正好意了伊希娅的意见,她喜欢低调,这次不是为了给祖母看病,她不会同意做人尽皆知的北挽君的妻子。

主角:凌不疑程少商   更新:2022-09-11 01: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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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凌不疑程少商的其他类型小说《星汉灿烂》,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得就成为了戴有“虚壳”的北挽家族少奶奶。一百万一张契约,期限三年。管家吩咐不许将此事告知第四个人知晓,她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扮演出好妻子的形象就ok了。不过这也正好意了伊希娅的意见,她喜欢低调,这次不是为了给祖母看病,她不会同意做人尽皆知的北挽君的妻子。

《星汉灿烂》精彩片段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坐在窗前的女生单手支着下巴,琉璃色的黑眼眸深沉地望着窗外。

回忆一个星期前的场景,她参加一次party,因为多喝两杯被灌得不省人事。等醒来后成为了“黑羽帝国”继承人的妻子的候选人!?

她还记得醒来之后莫名其妙地就签约了那张契约。

说实话,当时伊希娅急需用钱,祖母的病不能耽搁,在栗色头发管家的劝说下,签订了契约……

那位栗色头发管家的话语萦绕在耳边:

“伊小姐,如果你签订的契约就可以拥有一百万的资金。”

“……”

“我查过,伊小姐最近很急需用钱,而你大学还未毕业,再加上你在b市也没什么朋友。在安家……还是一位不受宠的三小姐。”

“所以?”

“我们家少爷现在急需要找一位中国妻子。而你,恰恰符合他的各项要求。素闻伊小姐不是一位愚昧无知的人,你应该知道黑羽帝国?”

“……”伊希娅蹙起眉,诧异道:“黑羽帝国?”

“是的。黑羽帝国风之子的继承人,天字辈的创始人……北挽君。”

伊希娅听到这个名字犹如陷入噩耗般的错愕。她听过这个名字。

北挽君,站在整个亚洲最顶端的帝王。

传说他是法国北挽家族黑羽帝国的继承人,这个家族无论在中国还是法国,都占有极大的地位!

听名字都让人闻风丧胆。

“婚姻是要两方同意才做数。”

“伊小姐放心,我们只是一场交易,你只是北挽家空有虚名的少奶奶,放心,三年后你自会恢复自由身。到那以后,你与我们北挽家族再无瓜葛。”

伊希娅收回思绪,抬起手轻揉了揉眉心。

……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得就成为了戴有“虚壳”的北挽家族少奶奶。

一百万一张契约,期限三年。

管家吩咐不许将此事告知第四个人知晓,她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扮演出好妻子的形象就ok了。

不过这也正好意了伊希娅的意见,她喜欢低调,这次不是为了给祖母看病,她不会同意做人尽皆知的北挽君的妻子。

她才大二,不想混入复杂多变的豪门,更不想和北挽君纠缠不清。只是……天意弄人,偏偏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撞到了能够拯救她的金主。

“喂喂喂!”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掌闯入了尹希娅的视线。

她目光落在手上,最后慢慢移到主人身上……

一位清纯可人的女生在她视线中微笑:“喂!伊女神,你在发什么呆?”

“怎么了?”伊希娅疑惑的目光看向讲台:“下课了?”



现在是8月份,天气正热,淋雨倒没什么,就怕身上的衣服……

伊希娅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白色裙子,这样贸然跑进雨里,肯定会湿身的,太不雅观了。

正在林可儿焦急得要火大时,一位戴眼镜的男生闯入她的视线。

男生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另一只手拿着雨伞,款款走来。

伊希娅瞪着眼睛看着男生走到自己面前,单漆跪地:“伊希娅,我喜欢你很久了……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看出来男生有些不好意思,整张脸说出这句话都憋红了……

周围等雨的学生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都望了过来,现在的年纪都喜欢学院里的八卦。

“求婚呢……”

“哇,我们学院一直以冰清玉洁为着称的女神,这次是第几个来求婚的了?”

“如果是按一个月的话,应该是第83个了,如果是一个星期的话那应该是15个……”

“好羡慕!长得漂亮就是好,有这么多男生追捧。”

“切!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看她那鼻子,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还有她那眼睛……一定是开了眼角,不然怎么会那么大?”

“你就只会诋毁人家,我看她长得挺自然的,根本就没有整过。”

周围看好戏的学生都开始议论起来,伊希娅有些无语,这些人的注意力不是应该放在男生身上吗?为什么现在又在关注她的长相?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因为她长得相貌出众,在家里被二姐和四妹嫉妒,出去在外被学院里的八卦关注。

“都乱嚼什么?!”林可儿一声怒吼:“有什么好看的,很闲吗你们?”

一众吃瓜群众被她吼得转过身,不敢再议论了。

“还有你!”林可儿看了伊希娅一眼,打了个OK的手势:“长成这样也来求婚?”

“是,不是求婚……”男生别扭得道。

林可儿双手叉腰:“我管你是不是求婚,告诉你,想要她做你女朋友要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

“还有,我不喜欢玫瑰花,也不喜欢穿西装戴眼镜的男生。”林可儿嫌弃地望了他一眼,“你有1米8吗?”

“……”

“没有的话就赶快滚,在我眼里,没有1米8的男人都是二级残废。”

“你……”男生被侮辱得有些气恼。

“想要求婚,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说罢,林可儿拿走他手中的透明雨伞,打开。

伊希娅眼睛瞪得溜圆,跟林可儿是闺蜜的她一直都知道她很强势,没想到这次她真的太霸道了!

也因为伊希娅长相的缘故,一直以来都很吸引男士的注意。从小到大告白的男生不在少数,都是林可儿在身后为她支招,挡住那些泛滥的桃花……

让众人跌破眼睛的就是林可儿打开雨伞,好似没事人一样牵着伊希娅的手走进雨中。

……

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餐馆,林可儿找了一处较为安静点的位置坐下。

“这个,这个,这个,”林可儿拿着菜单点菜,服务员恭敬地站在一侧。

“再来两瓶啤酒。”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微笑地拿着菜单离开。

“喂,林老板,你这也点的太多了,就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让你吃就吃,有钱花还不好?”林可儿瞪了她一眼。



管家答应她,平常没事的时候她可以随意进出城堡,但在特殊情况下她要遵守北挽家的调遣。

一个星期,她看到城堡里到处都是紫罗兰,就连餐具都篆刻着紫罗兰的印记。

“唉,”林可儿双手托腮,一脸陶醉:“要是我有个这样的男朋友该多好,我好想看看他的正脸。”

“……”

“希娅你知道吗,我们学院里的好多女生都喜欢他,都是他的粉丝。更甚至还有比我们大一届的学姐都在争取BW的录取通知书,看来是准备要钓北挽君这个金龟婿了。”

“……”伊希娅微微叹口气。

“来,尝尝这个。”林可儿给她夹了她爱吃的食物放在餐具里。

“可儿,如果一个女生牺牲掉三年的时光去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结婚……”伊希娅赶紧解释,“当然,这婚姻是假的,只是一个空有的虚名。”

“……”

“然后对方给她一百万,你说用三年的时光去换这些钱,值得吗?”伊希娅抬起头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你想让我以什么角度?”

“……”

“如果是以那个女孩的话,那我觉得不值得。”

伊希娅手指紧张地抠住桌面。

“如果换一种方法,那个女孩急需用钱,而且你不是说了,这婚姻是假的,两人都没有见过面,那就很好的事啊!”

“你真的觉得这样做好?”

“哎呀,故事的主人公又不是你,你何必在意这种无聊的事。”林可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紧接着又给她夹了菜。

伊希娅食不知味地吃着餐具里的食物,不知道她这样贸然签订了那份合约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晚上,伊希娅打车到北挽君的城堡。

车子在一座宏伟的城堡门口停下,伊希娅下车,抬起头望着面前犹如皇宫般富丽堂皇的城堡。

金色的铁艺大门足足有5米的宽度,一边墙壁上篆刻着烫金色的两个大字“北挽”。

门口两只金色的大狮子张牙舞爪地蹲在莲花石台上,凶神恶煞地目视着前方。

里面门口一边站立着两名守卫,是负责看守大门的。

伊希娅走到门口,将手掌伸直放在铁门智能指纹锁上。因为管家事先打理过,所以她的指纹有输入在里面。

在输入指纹的过程中,人脸也在被扫描着……

门被自动打开,伊希娅脚步走了两步,就被守卫拦住。

“少奶奶,我们要进行全身检查,请你配合我们。”守卫板着一张脸硬声说道。

伊希娅抿了抿唇,抬起手让他们用仪器在身上进行全身扫描。



长辈议论纷纷,作为话题人物的少商巍然不动,面对阿苎的欲言又止,程咏的欲语还休,甚至萧夫人的复杂神情,她全当没看见,不论是每日问安还是同室用膳,哪怕装也要装出来。

说句嚣张的,她从亲爹妈离婚那天算起,小太妹预备役—浪子回头刻苦读书—重点高中—名牌大学,直接吓傻镇上的八婆们,这一路下来她一直都是话题女王好吗。

庸人才没人议论呢!像她寝室的短信妹,据说是她村里建国以来头一名大学生,简直震惊方圆百里内五个村支书好吗,当年是敲锣打鼓彩旗飘扬扎着红绸大花送出村门口的!相比之下,她出镇那天的排场简直弱爆了,完全不匹配俞镇的暴发户名头!

——“苜蓿,这几日堂姊夜里还哭吗?”

少商揉着发酸的手腕,自打得了程咏的书案后,阿苎督促她练字的热情简直一发不可收。

那名叫苜蓿的女孩正帮着巧菓将少商的食案摆好,秀丽的瓜子脸笑容可掬:“她们好歹陪了我们女公子十几年,若女公子对她们离去毫不动容,那人们还不说她太凉薄了?再说了,都哭三夜了,也该好了……哟,今日还有炙烤鹌鹑呀,真香。对了,莲房姐姐的伤可好了,昨日我们女公子得了一罐药膏,叫我顺手带来给莲房阿姊呢。”

少商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有那么句名言,退潮时谁在裸泳一清二楚,菖蒲和那傅母被赶走了,这原本不显山露水的苜蓿就显出来了。

书案风波的次日苜蓿就上门了,又是赔礼物又是替程姎辩白,之后日日都来坐一阵,顶着婢女们和阿苎的冷脸白眼,始终摆着笑脸。有时帮着干点活,有时陪着说说话,讲点程姎在葛家的过往,讲点老家趣事,诉说诉说程姎的不易,再时不时的恭维少商和众婢几句。

言语得体不说,还勤快爽直,没几日连阿苎都板不住脸了——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

少商却想,看来葛家送来的不全是蠢货。

“四娘子莫要跟我们女公子生气了,您不知道,我们那位傅母呐,仗着养育女公子十几年,常在乡里自称是女公子的半母,架子可大了。葛家女君本不愿她跟着女公子来咱家的,可我们将军这些年一直打胜仗受封赏,乡里谁人不知,她哪里肯舍下这富贵!哭着喊着都要来,葛家仁厚,只得答应了。菖蒲差不多也是这样……”

程姎当初刚被送过去时,葛家都以为过个三五年葛氏就会派人来接,所以仓促间找了傅母和几个小婢后也没想着换。谁知一年年过去了,葛家这才发现葛氏狠心如斯,根本没有接回女儿的打算,葛舅母就决心把程姎当自己女儿养了,悉心教养之外,并细细挑选陪伴之人,苜蓿就是这个时候被选出来的。

“那时女公子都九岁了,菖蒲比我们多陪了女公子许多年,情谊自然不一样。”

程姎在葛家的处境十分微妙。照理说她不是葛家本家女公子,属于生母不疼寄人篱下,但随着程始日渐发达,乡里时时传来喜报,葛家上下无不对程姎越来越恭敬。

水涨船高,那傅母和菖蒲她们早习惯了在葛家趾高气扬的日子,什么好吃好喝好用的定要先给程姎享用,便是葛舅母正牌的孙辈出生后,吃穿也不及程姎精细。

尤其葛舅母知道自己渐渐年老体衰,生怕自己难以照管周全,让几个儿媳侄媳轻怠了程姎,是以有意无意纵容那傅母和婢子一贯的霸道行径。

后来萧夫人给葛家去信讨要程姎,道‘吾姪劳烦亲家多年,愚夫妇近日将返’,葛家这才忍痛送还女孩。谁知回程府后,葛氏却不给她们脸面,她们略受挫了数月,好在程始夫妇回来后,萧夫人对程姎百般呵护千般看重,于是她们故态复萌了。

说到底,那傅母和菖蒲也非什么大奸大恶,否则葛舅母也不会放任她们留在程姎身边,不过是十几年来习惯了C位登场而已。

“我对我们女公子说呀,您不但不该生气悲伤,还要谢谢大人和女君帮您除了这两只蠹虫,他们这是为了您好。不然叫您自己处置吗,还是继续跟着您,接着给您闯祸生事?我们女公子都听进去了,十分懊悔纵容仆下。不过她生性腼腆,这些话只能由奴婢代说了,还盼着您不要跟她生了嫌隙才好。”

苜蓿说的十分坦诚,在她看来,菖蒲她们真是愚不可及,依萧夫人对程姎的疼爱,程姎将来必然嫁入公侯之家,她们做婢女的自然会更上一层楼,针头线脑有甚好争的。

“我还说,就是我也得谢谢大人和女君,不然我这后头来的婢子,哪天能顶替菖蒲的位子呀!哎哟,真谢天谢地。女公子听了,追着要打我呢!”苜蓿眉飞色舞,笑着捂住肩头,“……我被打了好几下,不过没打疼。早知我们女公子这么没力气,我就不逃了,白费了我逃的脚劲。”

巧菓几个婢子都笑的不行,阿苎也是无奈摇头。少商挑挑眉:非典型的接受型人格,至少这位堂姊还懂得照顾父亲弟弟和管家。

不过高手在民间。经过苜蓿不断开解求情以及小食贿赂,除了还在休养臀部的莲房,她这里上下都已不那么记恨前事了。就凭苜蓿这战斗力,估计莲房被她说缓转也只是时间问题。

葛舅母的确有两把刷子,话说自己怎么没投胎到程姎身上呢,这能省多少事呀。

不过自从那日争吵之后,萧夫人似乎气馁不少,不再时时训斥约束自己了,多少有些放任少商自由发挥的意思。既然目的达成,少商这阵子也乐的扮乖扮和气了……

次日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更兼难得太平岁月



平岁月,四邻无战事,皇帝特意将这日的宵禁推迟两个时辰,并辟出从德辉坊到北宫前一段长长的宽阔街道,供臣民观灯游乐。晚膳后,除了流鼻涕的程娓三姐弟被留在家中,程家阖府出门游玩。

程始怕今日的灯市人多有碍,先以几辆巨大的安车将女眷运送至街边,再以家丁护卫将女眷们团团围住,方才得以出行。

少商兴奋的不行,一下车就长长呵了口气,白茫茫的气息须臾散去,愈发冻的她唇红齿白,颜若朝华;桑氏正站在她身旁给她拉直皱起的衣裙。

萧夫人不悦的看了眼,再去看程姎,只见她身着一件朱红织锦的三绕曲裾深衣,边上裹着三指宽的金色绣缎,何其明丽。

——她明明为两姊妹准备了一样的衣裙饰物,好让她们今日穿戴出来。谁知她那不省心的女儿装傻,反而穿上桑氏赠送的绀碧色二绕曲裾配雪色百褶内裙。

倒不是不好看,不算性情恶劣,这孽障的容貌实是没说的,近日又长高不少,翠衣雪肤的小小女孩,那么婷婷袅袅的一站,当真稚弱柔娆,我见犹怜。

就这么下车不到十息功夫,已有几位经过的华服少年瞥眼过来偷看了。程始昂头挺胸走在最前头,故意装作没看见,心中得意难言。夫妻多年,萧夫人如何不知丈夫所想,心中不住摇头。也是,女儿貌美,做父母的自是有面子的。

时人崇尚古朴大气之美,这街道市坊宽阔敞透,最窄处也有二丈宽,两旁五十步一盏树立着一人高的灯炬,以尺余铜盘盛满火油高高架起,其中点起熊熊烈火,把这冬日寒夜照的犹如喧闹如白昼。

程始对着那火油铜盆看了半天,喃喃道:“……陛下这次很下本钱呐。”这许多火油,一条街全加起来,可是不小的耗费。

少商白嫩的小耳朵一抖,忙问:“阿父,咱们陛下很节俭吗?”

不等程始张嘴,萧夫人的眼风已经扫过来了,少商连连摆手:“行行行,我不问了还不成吗。天地君亲师,哪个都不能妄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老娘们可真够烦的,莫不是祖上做了十八代教导主任吧!

程始耸耸肩,他从不在众人面前和老婆不对付,打算回去再跟女儿讲,然后一把揪过程止拉到一行人最前面去哄程母开心。

萧夫人沉吟片刻,道:“有些事,回去叫你兄长讲与你听。”

少商一惊,三兄弟一喜,程颂与程少商更是喜形于色,皆心想母亲与妹妹能和好真是再好不过了。萧夫人赶在他们开口之前道:“咏儿你来说。”又对次子和三子道,“你俩闭嘴,听你们胡说,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程颂与程少商憋笑称喏。

萧夫人又转过头,柔声道:“姎姎,你也去。以后在这天子脚下交际,该忌讳什么,该避嫌什么的,你都听听。”程姎高兴的屈身称喏。

自程咏以降,三兄弟的喜色莫名砍了一半。

站在后头的桑氏默默摇头:果然人无完人,像萧元漪这样文韬武略的女中豪杰,在处理儿女之事上居然这样大意自负。

只有少商全不放在心上,凡事得偿所愿就行;她自小冷言冷语不知受了多少,若事事敏感,她哪里活的到翻身吐气那一天。

街道两侧的楼坊上挂着最多的就是笼灯和走马灯。

笼灯是直接在合抱大小的圆形灯架内点上炽烈的焰火,粗壮的灯框外裹上各种染色羊皮,朱红的,碧绿的,嫩黄的,湛蓝的,今夜不少楼主店家为求灯火辉煌,引人瞩目,会将数个巨大的笼灯吊成几串,垂挂在门面外。

而走马灯多是圆柱形,里面灯油灼灼燃烧,待热气上涌,外面的活动灯架转起,只见绘制在灯皮上的图案缓缓浮动游走,甚是奇妙。

少商看的目不暇接,黑白分明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盏灯一盏灯看过去,有将士回家妻子来迎的,有小童顽皮追打嬉闹的,有武士弯弓射猎猛兽的,甚至还有鱼儿鸟儿头碰头的。

程始见女儿形容稚气可爱,十分豪气的叫多买下几盏灯给她回家慢慢玩耍。谁知少商摇摇头,只要了一盏,道:“回家我自己做,做更好看的。”

废话,她是理科女生好吗,可以徒手开平方的那种,虽然主修方向偏理论,动手能力不如工科弟兄们,但这么简单的原理,她觉得可以回去练练手。

灯市不止有灯,还有卖绢花丝帛首饰小食,甚至还有书简——

一个儒生打扮的人正声泪俱下的向程咏和程少宫述说‘好好一个书香门第被戾帝爪牙迫害至家破人亡,如今不得已贩售家中藏书’的故事。

程颂左右手各拉着筑讴二童,在一个猎户的摊位前观看一根据说是从吊睛猛虎身上抽出来的虎筋,用来制弓弦那真是万夫莫敌。

萧夫人和程承边走边说笑,句句鼓励他振奋读书,不要有顾虑,程姎笑呵呵的随行一旁。

程止见一店铺里的绢花做的新奇野趣,便买了朵给桑氏簪上,程母脸黑成砚台,于是程止赶紧再买一朵给老母戴上,程母却不依,非说桑氏头上的花更美。桑氏也坏,故意不主动说将绢花让给程母,只笑盈盈的看着,闹的程止手忙脚乱。

程始在旁捋须摇头,就不能学学他,买了绢花藏在怀里回家再给妻子戴吗。

少商却因沉迷看灯,拖拉在程家一行人的最后面,身边跟着两个武婢三个家丁,她也不担心安全问题,只慢慢走着,这时一个竹编的绣球缓缓滚到她脚边。



少商的脚侧受触,她呆了一下,低头看去,却见那绣球做的甚是精巧,洁白的竹签丝以十字结一圈圈细细相绕,明亮的湖蓝色锦缎裹缠几处,还栓了两三个小铃铛,滚动时清脆细声,宛如猫咪轻轻啼叫。

“……这位女公子,在下失礼了。”

清亮的男子声响起,少商赶紧抬头,只见一位青年公子站在距她七八步之处,身形纤长,肩背挺直,一袭湖蓝色曲裾深衣泛着点点织金,双手笼在袖中。他身后是巨大的灯炬,焰光熊熊,他背光而立,少商竟看不清他的脸庞。

见少商呆呆的,那人仿佛轻轻一笑,缓缓走近,随立在旁的武婢和家丁立刻手按腰间。那青年公子仿佛没看见他们的戒备,一直走到少商跟前,躬身弯腰捡起那绣球,腰身柔韧,直起身子时整个人影笼住了少商。少商这才看见,他鸦羽般的长发在起身时微微飘动,焰光熊熊之下,仿佛丝线浮光。

那人向少商端端正正的作了个文士揖,然后背身而走,直至人影不见。

这就完了?少商摸不着头脑。

这年代搭讪的画风十分清奇呀,难道不是应该将绣球留给她,以后来索要吗?人家白娘子和许仙就是这么操作的。或者,人家的确是来捡绣球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少商摇摇头,这方面她始终不曾好好修炼。

上辈子退出江湖的太早,前平后瘪没有发育的豆芽菜无人问津,镇上小混混也是有审美的好吗。而之后,她最青春躁动的年华也被邻家白月光男神和地狱式学习给二一添作五了。

想不通就算了,少商本不是多情的性子,便悠悠然的继续沿着街边漫步观灯了。

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程家一行人走到街角一处岔口,领导阶层发生意见分歧。

程始听到那头传来热火朝天的喝彩叫好声,提议去看杂耍斗技;萧夫人却看见前头不远处的凤始楼里灯如白昼,人声鼎沸,是以要去听儒生们论赋谈经。夫妻俩对峙而站,故作昂头瞪视对方之态,却遮不住满眼的笑意。

程家众人十分上道,齐齐侧过几步,十分干脆的选边站——桑氏,少商,程颂及筑讴二童站到程始身后;程承,程止,程咏,程少宫及程姎站到了萧夫人身后。

两派人马楚河汉界,壁垒清楚。

唯独程母十分为难。

感情上,她想和不久又要离家赴任的小儿子一处呆着,理智上,她想看杂耍斗技,在理智与情感之间纠结了半只鸡腿的功夫,她决定压抑感情,跟随理智。

程承犹豫道:“讴儿还小,怕给兄长添麻烦,不如随我们吧。”毕竟杂耍处人多,难以照顾。

程小讴急了,赶紧抱住程筑的胳膊,奶声奶气道:“不要!我要和四兄一道走!”

幼儿园小班看小学一年级生,本就是各种伟光正。何况这些日子,程筑领着他满府玩耍,捉蚯蚓,斗蛐蛐,刷木剑……从前葛氏这不许那不许,如今一气全补上了,堂兄弟俩简直如胶似漆,恨不能晚上都睡在一起。

程筑意气风发,大剌剌摆出兄长派头,挺起小肚皮:“那你可要听我号令!”

程讴学着军中的抱拳姿势,圈起短胖胳膊,大声道:“喏!”

程始瞥着妻子,故作得意:“这位女君,你方可不如我方人多势众呐!”

少商很想提醒他,其实只多了一个。

萧夫人眉眼含笑:“君姑年老,孩儿年幼,而我方皆少壮,若大人待会儿遇上寻衅的,高呼一声,我等一定来救。”

程家众人齐声大笑,就此分头而去,只有程止一步一回头的看着桑氏,喃喃着‘不如我还是跟去照看两个小侄儿……’,萧夫人见不得他这没出息样,使了眼色下去,随扈的家将直接上前将程止一把架走,听着弟弟哎哟连声,程承在后面放声大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程姎见父亲这样有兴头,生平第一次对盼望母亲返家的愿望产生了怀疑。事实就是,自从葛氏走了,父亲的颓唐之气渐消,一日日振奋开朗了。

她忽然好生羡慕少商的果决明利,遇人遇事从不纠结犹豫,倘若是她遇上这事大约片刻就有了主张,不像自己……

被羡慕的程少商此时正兴奋的脸颊通红,望着那些伎人在高高的绳索上跳跃来回,在空中腾翻自如,一忽儿颠盆,一忽儿倒缸——她从未这样近距离观看过。

还有表演喷火吐雾的,程母凑的太近,几乎燎到头发,程始赶紧将老母拽回来,又叫随侍的武婢牢牢拉住,自己将程小讴举过头顶架到肩上,程颂也想学样,不料程小筑可沉多了,他一个趔趄,兄弟俩险些齐齐倒栽葱,逗的桑氏和少商哈哈大笑。

众人大呼小叫的喝彩声中,大约只有桑氏最淡定,她笑着与少商讲些闲话,少商一面叫好,一面疑惑的问她为何不去凤始楼,话说桑氏可是个十足的文化人。



萧夫人一句话逼退妯娌,便静静站到一旁,不再言语。倒是一直扶着哭哭啼啼的董舅母的新妇董吕氏飞快抬头看了萧夫人一眼;谁知萧夫人仿佛侧颊生了眼睛,一转头正对上她的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有深意。

董吕氏心中大骇,忙低下头去。

那边厢,程始还跪着对着程母解释:“……我之前就在信中与阿母说了,舅父手脚不干净不是一次两次了,亏得我就在跟前,能补上的补上,能瞒过的瞒过。可半年前的宜阳之战,万将军在后头养伤,我被调去了韩大将军麾下领兵,我总不能领着舅父到韩大将军麾下去管军械罢。走前我好说歹说,谁知舅父连这几月都忍不过,叫人逮住了!阿母叫我怎办?!难道叫我放过这般大好机缘,不去搏富贵功名,只为着看牢舅父一人?!”

程母一时语塞,她早知幼弟盗窃,不过仗着儿子遮掩一直睁眼闭眼,如今被问及,哽了好半天才道:“那如今你舅父怎办?难道叫他去死?被抄家?”一听见‘抄家’二字,董舅母哭得更大声了,鼻管下拖出两道浓黄,俞采玲恶心不已。

程始很官腔的表示为难:“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一听这话,程母顿时撒起泼来,拿出当年上山下田的健壮臂力和雄浑体魄,一脚踢开地板上原本放俞采玲汤碗点心碟子的小案几,把屋内陈设砸得一片狼藉。又将铁钳般揪住程始的前襟,伴着口沫横飞的又哭又骂:“你这黑了心肝的竖子!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舅氏去死呀……我,我这就去告你忤逆……”

儿女不孝可以去官衙告忤逆,轻则罚钱挨杖,重则罢官免职——这个馊主意还是葛氏贡献的,这些年程母常用来拿捏儿子儿媳,效果甚佳。

程始努力扯着自己的领襟,恼怒道:“阿母去告好了,国事家事孰重孰轻,舅舅盗窃之罪已经上告,我因为不肯听阿母之命去打点脱罪,这等‘不孝行径’就是告到皇上那儿去也是不怕的。”

程母一个乡村妇人如何知道这许多,只知道‘不听话’就是‘不孝’,‘不孝’就可以告,还一告一个准;现在听来比‘孝顺’更大的还有国家。她没了办法,只能嚎啕大哭,同时倒在榻上,如野猪肉般乱滚一气。

俞采玲看得津津有味,摸着碗中汤药快凉了,赶紧一口仰尽,有戏看,竟不觉得药苦难吃了——谁知却叫萧夫人冷眼看个正着,青苁一直注意着萧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也看见了俞采玲这般作为,一时不知心中该如何感慨。

萧夫人沉声道:“阿苎,给嫋嫋裹严实些,领到我屋里歇息。”祖母和父亲打架的戏文总不好让小辈一直看下去。

俞采玲大失所望,却也不敢反抗,阿苎手脚麻利的给她穿外袍裹大氅,一旁的莲房巧菓也七手八脚拎起隐囊靠垫另几匣子零食,三人拥着俞采玲飞快的出了这间屋子,绕过十来步长的游廊,闪身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件屋子显然也是临时收拾的,屋内布置之简略犹胜自己那间,俞采玲一边啃着蜜饯,一边伸长了耳朵听那边隐隐传来的哭骂声,想象那边战况如何。可惜,她再未遇上今日这般现场直播。

之后数日,俞采玲照旧是吃饭饮药睡觉绕着屋子转三圈,程始和萧夫人似是十分忙碌,一天之中有大半日不在家,也不知在做甚,只有青苁夫人日日来俞采玲屋里小坐说话,询问身体养复得如何了。

青苁夫人相貌只是寻常,胜在眉眼干净柔和,两边嘴角自带笑纹,不笑时看着也像在笑,叫人望之亲近。俞采玲原本以为她是来给自己做规矩的,谁知青苁夫人只是言笑晏晏的拉家常,有时带些俞采玲不曾见过的美味小点心,有时是几枚小巧的玉笄金簪或耳珰,几日下来俞采玲便渐渐收了防备。

“夫人和大人给小女公子带了好些物什,都困在后头大车里了,连拆都不曾,这些日子琐事繁多,待回头安顿好了才好开箱笼。”青苁夫人微笑道,双手交叠摆在膝前,恭身正坐。

俞采玲点点头:“嗯,快要过正旦了,阿父和阿母必是忙的。”

青苁夫人眼中闪了一下,不可置否。

因这日日聊天,俞采玲才知道自己大名原来叫‘程少商’,还有一个孪生哥哥,名唤‘程少宫’,据说原本祖父程太公早已沉疴数月不起,眼看气若游丝了,一听萧夫人诞下了龙凤双生,大喜过望,顿时咳出一口浓痰,居然又多活了大半年。虽说后来还是挂了,但这大半年对于彼时正处于战阵角力要紧关头的程始却是大幸。

世人皆道这胎是祥瑞,音乐家程太公一高兴,就拽了一段文,曰:“吾不意还能见到这俩孩儿。神农之琴,上有五弦,文王增二弦,是为少宫,少商,以此为名罢。”

毫无意外,除去彼时读书在外的程三叔,全家只有萧夫人知道程太公在说什么;也因此,原本预备给新生女孩的名字‘程嫋’就成了乳名。

“兄长们何时回家呢?”程少商笑眯眯的接受了新名字,毫不可惜的弃了俞父起的名字。

“小女公子勿急,实则后头还有好些车马部曲另一些杂物,要几位公子照看,夫人和大人赶着先回来的。”青苁夫人道。

程少商听见‘杂物’两字笑了下,心领神会;同时又有些奇怪,为何程始这一房的人都爱叫自己‘小女公子’,明明自己是这一房的独女,但若要将程家三房都加起来,那三叔母还生有更小的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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