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吃饭吧，周衍。」
「请你吃饭可以，别吃辛辣刺激的。」
……
我猛地止住接下来的话语，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仅给我看伤口，还关心我饮食。
他扬了扬眉。
「怎么？」
「……没，周衍，今天的你比以往要再帅那么一点点。」
果然，他到最后给我的就只有两声冷笑。
……
学校旁边就有小吃城，一到晚上行人就变得熙熙攘攘，秉着「吃清淡」的原则，我们最后去了一家砂锅粥店铺。
他见我盯着他面前的粥看，眯了眯眼。
「想干吗？」
「我想尝尝你的，周衍。」
我朝他眨眼睛，他叹了口气。
在他准备拿碗给我盛一碗的时候，我勺子已经先一步探到了他砂锅里。
挖了一大勺。
朝他耀武扬威地笑。
暖黄的光在头顶打下，他怔愣地看着我，半晌，弯了弯眉眼。
「脑子是空壳的人一定像你一样都过得很开心吧。」
「……」
我不知道这称不称之为「约会」，总之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扑到床上，突然发现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他发了条朋友圈。
就一张照片。
上面是我。
好像是吃完饭回来路边有一天脏兮兮的狗总蹭我，我就蹲下来试图教它握手。
他在我旁边，把这一幕照下来了。
配文：「傻。」
……
「哪里傻了！还有，干吗偷拍我！」
我敲他微信，他几乎秒回我。
「我说狗傻，没说你。」
「……」
「还是说，你承认了？」
最后那句，是他发语音过来问我的。
夹杂着电流的声音，尾音上扬着笑意。
我把脸埋进抱枕，心跳乱了好一阵。
……
我也没想到，周衍那条朋友圈，突然传播得好广。
起因是他们学校有人来我们学校表白墙寻人，说想看看让男神发朋友圈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后是我发小问我，我俩是不是成了。
「你不是他舍友吗，你不知道我俩成没成？」
「嘿嘿，我感觉周衍那小子有点把我当情敌的意思了，你懂吧？」
「……」
我不懂，只是觉得我发小想赢回钱想魔怔了。
8
那日，我照往常样去周衍他们学校找他。
可是半路，却被一群女的拦住了。
为首的是个要比我高出一头的大姐，染着黄色的头发，打了唇钉。
「就是你叫苏钰是吧？」
大姐上前一步，拿鼻孔看我。
「我不是。」我迅速摇头，一边往旁边的道走。
大中午，这条道还比较偏僻，我心中有不太好的预感。
「还说不是，老子有你照片呢。」
然后就她提着卫衣帽子拽了回来。
她的手机屏几乎怼到了我鼻尖，而照片，就是周衍发朋友圈的那张。
我心里猜了个大概。
好呗，我知道周衍肯定有几朵烂桃花，可这桃花也太烂了点。
这几个人，明显是连学都没读成的小太妹啊。
「你笑什么呢？」大姐大概想扇我，但我躲过去了。
她又连骂了我几句脏话。
「姐姐，你也喜欢周衍，那咱俩公平竞争呗？」
我把手举过头顶，朝他笑。
「谁跟你公平竞争？你知道周衍是什么样的人吗？」
「老实说，妹妹，周衍根本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
「可我不想放弃他呀。」我一边摇头，一边朝后走。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跟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明显被我逗乐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妹妹，你是没见过……」
而我终于摸到了手边那堆工地废弃的木材。
拎着木棍就朝那群人冲了过去。
「嘶，疼疼疼疼疼……」
酒精棉擦在伤口上的痛感简直和碘伏不是一个量级，所以我又想念拿碘伏给我消毒的周衍了。
「诶，你怎么又打架了？不是跟你妈保证好好的再也不鬼混了吗。」
发小低头，给我额头上的好几道伤口消毒。
我拿冰袋捂着膝盖上的淤青。
没办法，我这一身伤的去校医务室肯定会被怀疑斗殴，到时候捅导员那里特别麻烦，索性就叫发小帮我，把我弄不到的地方消一下毒了。
「这可不是我挑的事儿啊，是她们自己找上门的。」
我撇撇嘴，有点不甘心。
「当时我手上要是不是木头而是钢管，多少再让她们挨几下。」
「……」
「你这人思想是出问题了啊。」
他手上的力故意重了些，我猛地一激灵。
「你干吗！」
「搞一身伤干甚么吗，你瞧瞧你现在这样，脸花了都。」
他拿镜子给我看，确实，脸上有好几道很明显的伤口。
「周衍要嫌弃你了哦。」
似乎觉得刺激不够似的，他非要再添一笔。
「诶呀，我这几天不见他不就行了。」
我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
发小勾了勾嘴角，他这个样，我再熟悉不过。
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可我已经把你被他那些爱慕者打伤的事告诉他了诶。」
「……」
！！！
周衍来的时候，脸色特别不好。
他几乎是有些强硬地掰过我的下巴，看了一会。
「谁打的？」
「你心疼我啦。」
可我还在对他笑，眼见着他眼里怒气的酝酿。
他朝我眯了眯眸。
「袒护那种人对你没好处。」
我哈哈笑了两声，感觉挺新奇的，这样的他跟以前好不一样。
这又让我想起，那天那个大姐跟我说的话。
周衍高中的时候是那片出了名的混。
任谁见了都得喊他声大哥的那种。
……
「周衍，疼。」
我握住他的手腕，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一点。
他猛地松了捏住我下巴的手。
垂眼，拇指轻轻蹭过我伤口周围的皮肤。
半晌，又不知为何笑了一声。
「以后别来找我了。」
「啊？为什么？」
我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懵，睁大了眼睛。
「我不配。」
「……」
周衍把我给删了，而且听发小说，他最近经常夜不归宿。
「什么嘛，这人。」
当我好不容易要到他电话，打给他，他听见是我声音便立马把我拉黑之后，我有些气馁地揉着头发。
这几天的天气也不好，一直在下雨。
我感觉莫名其妙，又无端有种被人甩了的委屈。
其实本来就是被人甩了。
我好几次去他们学校找他，他见我都是当面转身就走的。
和以前不一样，他这次拒绝我，是真拒绝得毫不留情面。
朋友开始纷纷劝我，说别再做舔狗了。
连我发小都说，他的三百块不重要，我的幸福才最重要。
「我感觉周衍的情况其实有点复杂，你知道吧。」
「而且，挺多不三不四的人之前都认识他的。」
「要不，咱们换一个？」
「才不要咧！」我狠狠地摇头。
发小望着我叹了口气，抓抓脑袋。
「嗯，不过确实，周衍这个人有可能以前是不太好吧……」
发小表示想通了。
「但你也没好到哪去啊。」
「毕竟你不愿意告诉周衍是谁打的你，原因其实是你已经把那几个小太妹打进了医院里，对吧？」
「……」
我去周衍他们学校确实是去找他的。
但我也没想到，我会在小卖部碰见他。
他停留在一排货架前，刚巧拿下一罐啤酒。
「嗨，周衍。」
我跟他打招呼，他瞥了我一眼，无视我。
「少喝点啤酒呗，我听说啤酒喝多了伤胃。」
「谢谢你昨天借我饭卡啊，虽然你只是把它放在了桌子上，但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是不是没饭吃。」
「诶，可不可以帮我拿一瓶矿泉水啊，我够不到。」
塑料瓶抵在了我头顶，我终于止住了话语。
我跟着他一起往结账的队伍走。
下课期间人还挺多的，我百无聊赖地盯着他背影看。
他头发是不是长长了一点，那段玉白的脖颈一如既往地养眼。
突然有人喊我，「学姐，你怎么在这啊？」
是抱着一堆东西的男生，戴着方框眼镜，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我们那个社团的学弟。
好巧。
而且，这小朋友来的很是时候啊。
我猛地蹭到了他身边，朝他眨眼睛，「昨天聚餐你咋没来？」
「啊，啊啊，我昨晚有课啊学姐。」
他明显被我如此亲密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而我在这时候余光一直在偷偷关注那个排在我前面的男人。
周衍的侧脸没有半分波澜，看样子我力度还不够。
「难道不是因为陪女朋友？」
「我没对象啊学姐……」
「你这么帅怎么会没对象？」
「别开我玩笑了，学姐……」
「那你觉得我……唔。」
嘴巴猛地被人捂住了。
周衍就着这个姿势把我拽进了他怀里。
顺便很自然地跟店员说把连着我的东西一起扫掉。
他攥着我的手腕，本来力气挺大的，而后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松了力度，但依旧牢牢地握着。
我感觉比起追他，惹他生气我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他不爽和烦躁，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周，周衍，别走了，下雨了……」
这几天雨简直说下就下，还没走一半倾盆大雨就自头顶浇了下来。
他脱了外套把罩我头上，拉着我往最近的一个宣传栏下跑。
还好，宣传栏翻过新，上面的棚能挡雨。
我碰了碰遮我头发上的外套，湿差不多了。
「我洗完了再还你吧？」
「随你。」
他没看我，撇着头。
「周衍，你吃醋了吗？」
「嗯。」
我以为他会很别扭，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坦荡。
「那你喜欢我吗？」
他慢慢地抬起头看我，雨幕倒转在他的眼底。
「喜欢。」
「……」
以前我曾无数遍梦见过周衍说他喜欢我时的场景。
我的心跳都没如这一刻来的那么快。
「那我们……」
头顶的外套忽地被他拿走，雨一直不停不停地下。
「想跟我说『那我们在一起』吗？苏钰，我承认，我对你很有感觉。」
我领口的纽扣被他狠狠地扣上，他有些自暴自弃。
「可你知道我以前跟什么样的人混在一起吗？」
「他们会无穷无尽地找你麻烦，就因为你成了我女朋友。」
「我已经，很努力地将你推远了。」
少年的眉眼还挂着水珠，他恨恨地看着我，像一团很深很深的漩涡。
「你觉得我还能把持住多久呢？」
「那就不要把持呗。」
我点点头，伸手，捧住他脸颊。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下颔骨在我手底清晰而分明。
「周衍，人生的不如意实在是太多了。」
「……」
我放下手，朝后退了两步，勉强让自己笑起来。
「我想在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时候和你在一起，我不想考虑那么多。」
「如果你今天不要我了，我就会走，我不会回头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说不定转身我就跟学弟在一起了？因为你不要我了。」
他好像有刹那失神。
他的声音混杂在大雨里，又轻又哑。
「我是个很烦的人。」
「是吗？你可以烦给我看。」
「我以前可不是好人。」
「好巧，我也不是。」
「我占有欲很强。」
「我愿意被你占有。」
「我特别黏人。」
「到底多黏……唔。」
我被他搂了把腰，搂进他怀里。
他黑色的眼眸湿漉漉的，我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但说不出来。
他抬了抬我的下巴，俯过身来亲我。
「希望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