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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的风光

行止君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从前昆仑学艺时,我最骄傲的就是一身血脉纯净,修仙最怕有心魔,师父十分欣慰地摸着我的头说,我们华阴最不用担心心魔了。气得总爱和我比较的小师弟长辛直跳脚。

主角:华阴行止君桑榆   更新:2022-09-13 03: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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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华阴行止君桑榆的其他类型小说《替身的风光》,由网络作家“行止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从前昆仑学艺时,我最骄傲的就是一身血脉纯净,修仙最怕有心魔,师父十分欣慰地摸着我的头说,我们华阴最不用担心心魔了。气得总爱和我比较的小师弟长辛直跳脚。

《替身的风光》精彩片段

我有心魔了。

从前昆仑学艺时,我最骄傲的就是一身血脉纯净,修仙最怕有心魔,师父十分欣慰地摸着我的头说,我们华阴最不用担心心魔了。气得总爱和我比较的小师弟长辛直跳脚。

心魔幻化景象,重现了这一百年里的故事。

一百年前我为苍生身死后,人间仍然瘟疫横行,他们让桑榆拿了我从前拟好的药方和仙草,现了真身赐福人间,颤巍巍的人群跪着山呼仙子。我看见蓬莱岛上再没有我的宫殿,母亲在那株花树下为桑榆梳发,我从小出门学艺,又因为我父亲的事情和母亲有颇多间隙,她那般和蔼模样,我很少见过。

人人都说华阴虽好,总归冷淡寡情了些。可世间真情都要哭着喊着表达出来才真吗?

桑榆性子比我活泼许多,一双圆眼像水一样润,她不爱练功,不像我一样总是苛责弟子,带着我的小徒弟游山玩水,用那双眼睛看行川君,他便也柔和了眉眼。此前说要挑断我手筋的长辛,幻境里不过是个顽劣的少年郎,经常戏弄她,看她被气得跳脚的模样哈哈大笑。镇守魔渊的重光上神也为她的精灵古怪折了腰,先后追求她。华阴渐渐不再被人提起,不知是怕提起来伤心,还是忘了。

我眼睁睁如同局外人一样目睹桑榆发现自己是替身,砸碎了九重天上所有有关华阴的东西,一群人又哄她追她,纠纠缠缠许多年,像闹剧一样又重归和乐关系。

多年过去,兜兜转转竟然是我道心不稳,滋生阴暗。一百年对于神仙来说不长不短,梦里醒来,发现自己一生所经营,都让给她人了。

人间再没有供奉我的庙,都换上了桑榆的塑身。和普通神仙不同,她的塑身笑盈盈的,一点也不像我的那样清冷。来祭祀祈福的人很多,在我不见的百年里,他们找了别的神明来信奉,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我怎么没有恨呢。我恨不过一百年,我的信徒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为那一巴掌而感到十分地耻辱,它嘲笑我,华阴,往日你所珍惜的也不过如此,低廉得换一个人照样可以。

心魔蛊惑我,天上人间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那就下到业狱里去,世间再无华阴上仙。谁丢弃你,就杀了谁。

我要入魔。我想入魔。我就要往下坠,周身却灼烧起来,烫得我从昏睡中醒过来。

这是一间破庙,风呜呜地吹进来,正中却摆了一尊神像,我怔住,供奉的是一位青衣罗裙的女仙,眉间一粒朱砂痣,分明是我,这世间居然还有我的一间庙。

神像下还跪了个身影,他微仰着头,高束的头发垂在身后,玄色的衣摆散在地上。他置身于破落中,我看不清面容。

只见神像面前一炷香,庙宇旷大,他是我最后的信徒。

我艰难地起身,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只是看了那个背影,像是我某一日经乘暴雨躲进了青檐。我吃力地走过去。心魔横生之后,我本就残存不多的神力更是紊乱,只是帮一个凡人实现愿望应该还是可以的,就当是我入魔前最后一点心善。

风吹幡动,我慢慢往前走,跪着的青年脊背挺直,几缕青丝散在利落的下颌线旁边,脸色尚且苍白,冷淡里掺了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倦意。我曾见过很多拜奉我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虔诚俯首、战战兢兢的,唯独他姿态矜傲,然而看着不知道怎么,无端让人觉得——他就是我最忠诚的信徒。

「你许的什么愿?我——」我看清了他秾丽的眉眼,剩下半句却再也吐不出来了。这人我认得。一百年前九州地裂,我曾见过他,鬼都和魔域共奉一主——姬珩。

我于是改了口:「你怎么在这?」

姬珩站起身来,把手上的香火插进炉里,又见我那尊神像的足沾了灰尘,伸出手拂去,他的手生得好看,只是这般细致地落在足边,无端生出些温柔旖旎。只是见他转过头来,却对我这个本尊似笑非笑,说的话也不动听:「华阴上仙,还没死呢?」

我听了这话,不免生气得瞪大了眼睛。

姬珩突然伸出手来,碰了下我的眼角,微凉却轻地擦过,他低声道:「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和小姑娘一样。」

我纵然活了千年,在这四海八荒也是年轻一辈的仙子,怎么就不是小姑娘了?我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百般凌辱都没掉一滴眼泪,怎么给他看出一个要哭了出来。

他收回手,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手刚摸过我神像的脚。

姬珩往外走,这庙不大,他已经站在了庙门外,我跟着走出去,才发现这庙位于山顶上,山上草木不生,却可以居高临下俯视全城,只见满城灯火如星子,街道小巷罗列如棋盘,喧闹声直达山顶,十分繁华。这座破庙堂而皇之、十分不和谐地出现在了都城正中。

「这是哪?」

姬珩从眼前的景色收回眼,垂下眼来看我,他唇边衔了分笑,山风吹过,他背后是灯火万千。「鬼都酆都。」

我的最后一间庙,居然在这不见天日的放逐之地。

他说:「九重天放出消息,华阴上仙失踪多年后归来,却已入了魔,下了通缉令。天上人间,都容不下一个你。唯有鬼魔二族之地,没人在意什么九重天。」他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不巧,都是在下的地盘。

「下去看看,我也有许多年没回来过了。」他却伸手揽住了我的腰,踩过微凉的月色往下飞去,我微仰头还能见到他一截苍白如玉的下颌。

等落了地我才明晰这城中模样,除却里头走的不是人,而是妖鬼和魔,其余和寻常人间繁华都市没什么两样。这些妖魔不像我从前看的那样肮脏,拾掇拾掇瞧着倒十分正常。

正路过一个妇人温柔地哄着孩子,我转过头和姬珩说:「你这鬼都虽然阴森了些,却看起来像是人间。」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那个妇人哄得烦了,秀丽的容貌膨胀变大成了一个狰狞的鬼头,嘴大得就要把小孩给吃了,我吓得要伸手去拦,却见先前还哭得不停的小孩反倒咯咯地笑了。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场景。

姬珩轻笑出声。我和他在长街上慢慢走着,一路鬼都新奇玩意琳琅满目,我以前从未想过我有朝一日能与妖魔之主并肩同行,可世事本就难料。

「鬼城中怎么还有供奉我的庙?」姬珩却不回答,他停在一摊卖花灯的骷髅鬼面前,指了指那个挂得最好看的花灯。


我拢共活了六百多岁,三界泾渭分明,仙界我熟,人间只有大灾大难时我才去,唯独这魔界,我是半只脚都没踏进来过。

其实,早在一百多年前,我就听过姬珩,魔界从老魔王老了就开始乱,式微不是几十年的事情了,直到横出了一个姬珩,像是从业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先夺了权,再并鬼魔二域,原本乌烟瘴气的魔界在他治理下倒是焕然一新,大抵不听话的不是灰飞烟灭就是永囚魔渊了。他成妖魔共主的时候,我恰好成了上仙。

百年前九州地裂,凶兽涌现,无数怪物从深渊里爬出,我以身死为代价,封住了祸源,那一次我才见到姬珩,苍白冷倦的青年踏业火而来,垂眉如佛子,狠戾却如修罗。百年后再见,却是他于我的庙中俯首,为我亲自插上一炷香。

我从前听闻妖鬼性恶,想必魔界必然腥臭不堪,没承想民风居然挺淳朴,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竟然开满了神桑花,长风吹过便是轻盈的香。给我摘花的小鬼头是只骷髅鬼,爱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模样憨头憨脑。

我接过他给的花,一蓬蓬缀着浮光的花,我向来喜欢神桑花,想了想问他:「小鬼,你有什么想要吗?」

他的骷髅头歪了又歪,好半天才说:「我想看一点点的阳光。鬼域好冷啊,姐姐。」

他又添上半句:「这么冷的鬼域,你还要来,仙界比这里还冷吧?」

我还没回答,小鬼头就被一阵风吹出去滚了好几圈,我回过头,正好看见姬珩冷笑着,一双眼狭长:「我种的花,华阴,你怎么不问问我有什么想要的呢?」他垂着眼看我,学着那小鬼头,吐出两个字,「……姐姐?」

声音低沉,像清泉流石,我耳根一烫,蹙眉说:「你乱叫什么?」

他冷嗤一声:「怎么,这姐姐倒是单他叫得,我叫不得。瞧瞧,我费尽心思才能在这废壤之上种下神桑花,倒是我的不是了。」

……阴阳怪气的。

我轻声说:「其实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我入了魔,恐怕还没有你修为深厚。」

我因恨入魔,修行总归比从前顺畅,然而姬珩的修为才是真的深不可测。

姬珩转过身去,面朝这一片昏暗浊气里孕生的魔界,神桑花的浮光被风吹起,半侧的脸弧线优越,他抬起下颌:「不。我要的,只有你能给。」

「仙界中多有道貌岸然之徒,妖魔也并非都是穷凶极恶,世道欠我一分公允,也欠你一分公允。魔界冷太久了,也该迎烈日照一照。」他半侧过脸过来,我以为他想碰上我的脸,却只在我眼前停住,摊开手来,是一簇飞扬起来的神桑浮光。

浮光破碎开来,化成千万点。他的眉眼这样看才更为清绝,偏偏还藏一分妖鬼的惑人。

若世道不公,那就撞个头破血流来求一份公允。管他是仙是魔,是鬼是人,我唯知晓一点,我是华阴,蓬莱一脉的华阴。

他弯了唇角,却含戏谑:「是不是?」

我轻声说「是」。

故而,我也得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譬如蓬莱岛上,我父亲留下来的秘宝。有些人与物我不要了,但有些东西,我半步都不会退让的。

我离开魔界的时候,被一路塞了不少瓜果,魔域灵气匮乏,不是山川灵秀钟爱之地,但是这些瓜果长得却喜人,水灵灵的艳丽。

我正咬着一粒殷红的果子路过界碑,界碑再出去,就离开魔界了。我回首望了望这沉在混沌里的魔界,就准备离去,却感觉我的一截青袖不晓得被什么东西轻扯了一下。

我低下头,一个圆头圆脑的骷髅小鬼就在我的腿边,微微仰着头看着我。身上的骨头莹亮如玉,看起来精致又漂亮。只是不晓得为什么这样站着少了之前的一分憨傻,多了几分散漫矜贵。

它扯扯我的袖子,微哑着声:「姐姐。」

我十分诧异:「你跟着我一路到了这吗?」

它却不回答,小小一只仰着头,答非所问:「我想看一点点光。」

我咽下甜津的果子,这才想起来,好像上回它送我神桑花的时候,我一时高兴确实是答应了它这个要求,我有些赧然,我向来言出必行,只是今天此行,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我递了两个红果子给它,摸了摸它莹润的脑袋:「下次一定带你去玩。」

它恹恹地低着头,轻轻说了声「噢」,拉长了失落感。

我走出去几丈,又回头,还见它的小爪子捧着两粒红果子,骷髅脑袋垂得低低的,看起来十分不开心,孤零零地立在界碑旁。

我心里一动,叹了口气,朝它招招手,小骷髅鬼走过来,沿着我的手臂十分顺溜地坐在了我的肩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散漫的神情和姬珩有一拼,方才那股可怜劲真是一点也看不见了。

小东西……变脸还挺快。


我要去的是蓬莱岛旁的海市蜃楼,那是我父亲所留下来的幻境,心魔诱我入魔时,我曾于中看见,蓬莱岛上再没有我的宫殿。

入魔就是好,难过的时候,不大能叫旁人看出来。

我带着一只小骷髅鬼飞过冥海,冥海里头才有一座蓬莱。蓬莱排外,冥海中常有洪波万丈阻绝来客,即使我如今入魔,这冥海依旧对我十分亲近,黑水平静柔和,还一路送风顺着我前往蓬莱。

我刚刚落地,却看见蓬莱岛旁向来空置的瀛洲岛看起来似乎有人居住,反倒是蓬莱岛上寂静一片。

几道身影从瀛洲岛上飞出,身影流动,落地了才看清是蓬莱一脉的几位族弟,琼枝配腰,环佩相扣,落定之后掩不了激动,却还是退半步称一句:「华阴上仙。」

为首一位名为从婴,他略略睁大眼:「上仙真入魔了?」他咬着牙骂道,「那群狗屁神仙,改日天道劈雷劈不死他们。」

从婴向来文雅,然而此刻都压不住火。桑榆这替身,总归替得不那么彻底。我指了指瀛洲岛,问:「这里向来不住人,怎么你们都从那出来了?」

从婴含着分轻蔑:「桑榆之地那个小仙,百年前被寻来当您的替身,连夫人居然让她入住您的宫殿,我们劝不动,也受不了这辱,索性搬到瀛洲岛上来住了,您的东西,百年里都被我们好好安置在岛上。」连夫人是我的母亲。

我应一声:「我来海市蜃楼走一趟。」

从婴退半步,就要引我去海市蜃楼的结界处,却突然听见冥海上一路惊涛骇浪,一转头连闪电都带着劈,空中正展飞着一只小乌凤,乌凤上摇摇坠坠地坐着个人,十分艰难地行过这冥海。最后一遭被一个浪翻打过来,人和乌凤都被拍倒在我面前。

巧了,这乌凤我认识,我名下的小徒弟;这人我也认识,桑榆。从婴和几个族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桑榆从地上爬起来,捏了个诀清爽了一身的水,抬眼瞧见我,惊讶被羞恼代替:「你怎么还敢来?」

小骷髅鬼冷笑一声。

我十分疑惑地问她:「这是我的家,我怎么不能来呢?」

我看了看她身后尚未停歇的骇浪,笑道:「连渡这冥海都这样艰难,这些年真是难为了你。这蓬莱,不是你能来的。」

从婴上前半步,笑嘻嘻道:「可惜有人总是脸皮厚些,强占着的东西,就真以为是自己的了。」

桑榆脸色发白,小乌凤遂羽现了人身,气冲冲地帮桑榆争辩:「连夫人在这,桑榆姐姐愿意来,已是给足了面子。你既然已经入了魔,再入仙界恐怕不合适吧?」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却多出来一块酱红色,我肩上的小骷髅鬼,把我给他的果子砸他脑袋上了。

我看得想笑,只是正事要紧:「你的账,我尚且没能和你算,当日九重天,你以我传授的术法回击我,已是罔顾仙伦,等我空下来再收拾你。只是不知道,是先抽骨好,还是废去修为好。」

遂羽这下也说不出话来了,我拎好小骷髅鬼,往海市蜃楼的结界点滴了两滴血,额间的朱砂痣发烫,我默念心诀,巨声之下,一个仙气飘渺而瑰丽的幻境便浮现出来,只消一眼,就能知道,这里头所藏,乃是世间最上等的瑰宝。

我还没动,桑榆抢先半步就要迈进去,却一头扎进了冥海里扑腾。

我叹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此名海市蜃楼。对你来说,正是可望而不可及。懂了吗?桑榆。」

她苍白着一张脸,我不过说了两句实话,便一副十分受辱的模样。我不愿再看,径直入了幻境,在我进去后,海市蜃楼再一次合上,不见了踪影。

海市蜃楼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我五百年刚升上仙的时候曾进来过一次,也没能拿动那把神弩。神弩上缠着神桑花,无需箭羽,拉弓就有蓄灵气为神箭。只可惜世间有千万年没能出一个神,这把神弩就废弃在这。

我如今入了魔,反倒平添了一股子勇气,还敢来拿这一张弓。

幻境内灵山秀水,在谭中却沉着一张弓,我把骷髅鬼放在石上,往水下潜,预备去拿一张弓,我入了水,神思却涣散开。

不知道若是父亲还在,见到我入魔是什么样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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